一个又一个人路过,一个又一个人停留。
这条大街上好像铺出了一条不可随意踩踏的红毯,逐渐聚拢的小镇居民围出了一条人道。
垂涎与渴望,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绵酒脸上,让他无所适从,却也无处可躲,蝶翅一般的眼睫颤落下一滴滴珍珠一样的泪珠。
有人第一个踩上了那不存在的红毯,伸出沾满了泥,遍布创伤的手,想去接住那一滴珍珠。
抱着绵酒的男人擡起脚,皮鞋坚硬的鞋底重重踹在了金发少年单薄的背上。
“滚,魔鬼小子,这也是你能碰的吗。”
“不是一样的吗。”
金发少年擡起头,露出他那张全是烧伤的脸。
“再漂亮的人,最後你们都会将她扔去最肮脏可怕的地方。”
“他不一样。”
男人低头看向掉着泪,不断颤抖的绵酒,目光痴迷。
“谁会舍得将他分享。”
“可你却舍得将他拍卖吗?”
“我不打算……”
男人这才注意到周围围着的熙攘人群,眉头当即拧做了一团,迈开的脚步速度越来越快。
路过钟表店,糖果店,服装店……男人走在绵酒很熟悉的路上,这是回教堂的路。
绵酒希望威廉亚瑟能在那,甚至亚度尼斯,任何教廷的神职人员都行,可是真的看到教堂,绵酒的眸光都黯淡了下去。
没有威廉,没有神像,没有任何神职人员。
眼前不是他所期待的圣洁又辉煌的教堂,只有林立的店铺,随意搭起的棚子。
只有黑与灰的配色,在日光下都显得阴森。
绵酒觉得自己可能意外来到了至高神教廷还未建立的时代,甚至连弹幕和系统都失联了。
男人拉开了一扇门,抱着绵酒迈入了向下的楼梯。
安静与黑暗让绵酒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然後在迈过楼梯尽头後达到了巅峰。
……
昏黄的烛火好似被泼洒的血染红,赤着上半身的壮汉将无头的残尸推入了已经装得半满的大篮子,借着扯住了棕色的长发,将下一个拍品拉到了台前。
壮汉笑着道:
“这可是一位大官的儿子,他说自己父亲马上就会找过了灭了我们兰斯镇。”
底下的人不屑地嗤笑,目光却忍不住在少年养尊处优的白皙身体上流连。
看不少人都有兴趣,壮汉继续开口:
“这可是个娇贵的主,想不伤到他我们可花了大力气,所以也会贵一点,起拍价三十……”
壮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直愣愣越过了底下的所有拍客,他这难得一见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好奇地回头望去,随後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绵酒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又不愿和抱着自己的坏家夥有更多接触,只能颤抖闭上了眼,紧咬的贝齿间泄露的一声啜泣唤醒了所有人的神志。
“查尔,居然让你遇上了!”
男人的手臂紧了紧,“我想自己留着,只是带他来做个外来人登记。”
“什麽?你可想好了,卖出去你至少还能拿到钱,留着恐怕你连命都没了。”
壮汉威胁着男人,视线却一刻也离不开绵酒。
“我……我卖掉。”
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一滴泪滑落。
“不不!我能保住!”
可是已经有人从他手里接过了绵酒,另一个人将想要反悔的男人脸朝地狠狠按在了粗糙的地面上。
看绵酒到了他的人手上,壮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後继续抓着棕发的少年道:
“这个,谁还要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完全与外隔绝的地下只有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声,热汗的气味融入每一丝空气,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腥臭气味。
“不不!”
一直沉默着,咬着牙的少年突然惊恐地喊道:
“拍下我吧,我会好好服侍的,我会……”
少年惊惧的声音被铡刀落下的声音盖过,忍不住睁眼的绵酒看见那个大框里又多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壮汉将一段鲜血淋漓的肉块塞入了口中。
他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肩,脸上的最後一丝血色褪去。
有着人类模样的他们,却比模样凶恶的残次吸血鬼,更让绵酒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