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二十面旗帜几乎年年更新,甚至有的企业昙花一现後,便消失了踪影。
曾经,昆仑大酒店的旗帜也位列其中,并且是前几名,慢慢的,变成後几名,最後被踢出局。
为什麽一个酒店会有如此丰厚的纳税?又为什麽会没落?
其实,以前的登海不是网红旅游城市,当然,那时也没有“网红”这个叫法。
登海靠山面海,与日韩隔海相望,是北方地区领导开会休养丶外经贸往来的主要目的地。
正是这样的城市职能,催化了大大小小的公家“招待所”。
改革开放初期,登海政府丶各事业单位的招待所是老百姓心中神秘且高不可攀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能住的,需要本单位开介绍信,然後拿着介绍信办理入住。
随着市场化改革,这些公家的招待所也慢慢转变为各种规格的大酒店。
比如登海劳动局下属的招待所改为混合所有制的劳动大厦,集餐饮住宿为一体的四星级酒店。物资局下属的招待所和其他单位小招待所合并,改制後成为国际温泉大酒店,主打旅游休闲。
而招待所的员工,也乘着时代东风,吃到改革开放的第一份红利。
从服务员到销售到後勤,但凡干出点成绩的,都能在星级酒店谋得一份领导岗位。
为什麽?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非常重要的人脉资源。
这些人和领导秘书丶办事员联系紧密,每年的会务费丶招待费为酒店运营注入大量资金。加上不定期的国际性商贸洽谈,各种文娱活动丶体育赛事,这些才是本地星级酒店的主要收入。
昆仑大酒店十几年前风光正盛的时候,各种会议丶活动连轴转,几乎没有空房期。
随着公款吃喝的整治,快捷酒店的崛起,行业间资源互抢,像昆仑这种管理落後的老酒店搭不上时代快车,很快在竞争中败下阵去。
很遗憾,姜河是这一过程的见证者,也见证了父亲姜守国是如何从工商联主席的位置狼狈退下,曾经的合作夥伴纷纷离去,以及滕彧的父亲滕德仁荣升工商联主席。
那仿佛是一场闹剧,毫无缘由地开始,轰轰烈烈地落幕,留给观者无限唏嘘!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场闹剧还有两个年轻的受害者。
虽是联姻,是利益大于感情的交易,但只有当事人深深知道,他们彼此真的相爱了,而且爱了很多年。
闹剧开始的那一年,就是他们爱情修成正果的第一年。
往事不堪回首,四年多的光阴,姜河早已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如洪水猛兽般泛滥,扰乱她的心。
已近九点,早餐店依旧热闹,多是不慌不忙的闲人族和过来打卡的游客。
装修已经换了更加温馨的颜色,靠墙的是卡座,中间布满圆桌,但点餐顺序没变,所以姜河一进门就感受到亲切。
她先从架子上拿托盘,然後跟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前挪,就像学校食堂一样,拿餐具丶点餐丶取餐丶结账丶找座位。
可回头一看,不管是圆桌还是卡座,都有人了!
正纠结,发现靠墙一卡座处有抹熟悉身影。
可能由于腿长缘故,那人坐下来後,腿还往外屈着,一直伸到过道,显得对面空间狭窄。
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他,姜河犹豫。
恰此时,滕彧也擡了眼,撞上她目光,视线交汇,表情微怔。
恍如隔了一个时空,明明昨天才见面,才争吵,还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中上演旧情人断舍离大戏,可姜河就是固执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等着他,磨着他——作出选择。
那感觉就像在等某路公交车时,虽然忐忑,虽然着急,却依旧固执地相信,不管暴雨倾盆还是大雪纷飞,只要你等在站台,它就一定会来接你。
几步之遥的对峙,四年之久的感应。
滕彧低了头,端起托盘,很自然地,往里面靠窗位置挪了挪。
姜河知趣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