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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脱离队伍,径自去了青楼。
这很沈清秋。
洛冰河紧握着拳头,逼迫自己看下去。
沈清秋,你一次又一次向他展示自己有多麽糟糕,活该跟我在地狱里互相折磨。
花团锦簇之中,沈清秋点了一位看起来极为温顺的姑娘,揽着她进入房屋。
洛冰河看着名为‘春香’的美人替他去除外衫,服侍他泡脚捏肩,最後两人和衣而躺,躺着板正的沈清秋被美人搂在怀中……竟与失智的小傻子别无一二。
次日清晨,沈清秋动作很小,却还是将美人吵醒。那张冷漠的脸因迷茫有些软化,轻声安抚着对方:‘睡吧,无事。’
美人仿若芙蓉未醒,声调慵懒而诱人:“公子可需奴家服侍?”
沈清秋很快将自己收拾干净,替对方掖好被子:“不用,我很快回来。”
两人之间的互动,竟有些老夫老妻的体贴和温柔。
洛冰河就这样看着沈清秋从一旁将修雅戴在腰间,丢下美人……独自……前往当初的战场。
是的。沈清秋又回到了绝地谷。
为了不惊动旁人,他甚至使用了屏息术。仔仔细细的将当初裂缝的地方翻找了三遍,沈清秋的面色一次比一次严肃,到了最後看起来还有些森冷。
金乌慢慢爬上高空,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当时的战场死了那麽多人,沈清秋当初离开的干脆,其他人却无法像他一样果决,自是会回来寻找的。
沈清秋扭头看向声源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就走。
街道上小贩已开张,此起彼伏的吆喝着,吸引客户。沈清秋目不斜视的走了半路,忽然在早餐铺子停下。低头思考一瞬,提着几个打包盒走出。
沈清秋回去时,春香已经醒来并梳洗打扮完毕,看见沈清秋手中的食盒後先是愣了一下,含着一口吴奴软语软绵绵道:
“可要奴家伺候公子用餐?”
沈清秋摇摇头,随手将食盒放到桌子上,穿过美人的身边,坐在窗边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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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的生活很规律。
早上起来前往绝地谷来回翻找,回来的路上顺便给姑娘带饭。下午随姑娘去看表演,演出结束便沐浴更衣睡觉。
春香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後很快将自己代入侍女的身份,甚至还会在前一日与沈清秋打趣,希望他明日带来xx处的栗子糕和xx处的酸梅酱。
沈清秋从书卷里擡头,眼帘掀起,瞥她几眼之後,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次日,沈清秋穿过人群,认真查看着店铺和菜单。在春香的‘公子对奴家真好’和如水秋眸中,微微红了脸颊。
许是沈清秋的态度太平和,一个月的时光里,春香不仅敢要求沈清秋给她带糕点零食,还会请求她去首饰店寻找新鲜花样,甚至将沈清秋摁在梳妆台上,为他描眉。
沈清秋:……
“不要。”
“奴家只是试试。”
沈清秋坚决反对这件事,眼睛还停留在被对方举起的书册上:“这份资料很重要。我还没看完。”
“奴家给公子化妆,定不会耽误公子看书。要不然……”春香眼眸璀璨,娇俏而灵动:“这本书啊,公子定是看不完的~”
“……”
事实上,沈清秋最後也没看下去。
春香一会给他擦粉,一会又修眉描眉,要在脸上画来画去不说,居然还要求他闭上眼帘,在眼皮用膏粉涂色。
在春香以指腹给他上唇色时,沈清秋终于推开对方,蹙着眉以手背挡住对方的柔荑:“太麻烦了。你当我的脸是画布吗?”
春香遗憾的将手放下去,眼中的跃跃欲试完全压不下去。嘴角高高扬起,橘黄的眼尾宛如一条鲤鱼般灵活的跳动着,不死心的想要将最後的唇色添上:
“公子放心,当真好看极了!”
似是怕沈清秋拒绝,春香快速将桌子上的铜镜拿起,向沈清秋炫耀自己的妆造技巧:“诺~若是搭配一件红蓝锦服,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飒爽英姿丶当代天骄!”
虽说她有些想为对方打扮女装,却也不可能真的肆意妄为,故而只是将沈清秋那张精致的面容修正的更加少年俊朗,替他遮掩岁月的痕迹。
谁能不喜欢年少时呢。即便是现在的沈清秋看起来很年轻,眉眼中的疲劳和被责任压垮的脸颊却是与真正的无忧无虑不同的。
沈清秋顺着对方的话语望过去,愣是几秒之後,眨了一下眼睛。温声与春香交代几句,走出勾栏。
洛冰河在第三方的角度上能清楚看到沈清秋忽然圆润的眼眸,和倏然间垂下去的嘴角。像是想到了什麽值得怀念的事情,又像是……回忆到什麽不愿回忆的过往。
沈清秋从酒馆买了很多酒。
还是平日里绝对不喝的烈酒。
彼时正黄昏,天边燃烧的云彩打在沈清秋那张被刻意修饰的年幼面容上,一贯高高在上丶目中无人的清静峰之主。
与近些日子陪在洛冰河身边的傻子,一瞬间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