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因为这件事情哭闹过,问她,“为什麽别人都不用吃药,只有我吃,身上都是药味,难闻死了。”
她抱起我,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给我道歉,“是妈妈不好,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哭着说:“爸爸能不能快点回来。”因为爸爸是大英雄,我觉得他应该能救我。
但这次,妈妈没回答我,只是紧紧抱住我。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觉得她应该在哭。
等我长大一些,上了小学,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病痨鬼’‘药罐子’是他们给我取的外号,还会模仿我咳嗽的姿势,捂住嘴,咳得很夸张。
其实那会儿,我咳嗽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偶尔会咳,就是气色不好,满脸病态。
他们都不跟我玩,怕我会传染。
连续好几天,我是一路哭回家的。
我把事情告诉了妈妈。
第二天,妈妈就去了学校,站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说:“我儿子只是身体不太好,你们放心,不会传染的,他在努力治疗,总有一天他会好的,我不奢求你们一定要跟他玩,但我恳求你们不要排挤他。”
在我的印象里,妈妈并不爱跟人打交道,哪怕是有人找她闲聊,她的话也很少。
但那天,她说了很长一段话,站在讲台上,对着全班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
连续几天,她拎着水果,挨个去找我同学的家长,跟他们说明我的身体情况,向他们保证,我不会传染给他们的孩子。
最终,并没有什麽用处,不愿意跟我玩的同学仍旧不会跟我玩。
学校离家不远,可是从那以後,妈妈每天都来接我放学,有时候牵着我的手,有时候背着我。
她说:“你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趴在她背上,手指摸了摸她耳垂上的小黑痣,说:“我不哭。”
但我还是哭了,哭得特别伤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吃药。”又补了一句违心的话,“我也不想跟他们玩。”
谁的童年不想要玩伴呢。
直到我九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孩,跟我一样大,比我早出生几个月。
妈妈让我喊他哥哥。
我不要。
他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妈妈生的,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妈妈,我不要跟别人分享。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妈妈重新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我跟这个企图抢我妈妈的家夥住一间。
我变得敏感,总是一惊一乍的,他要是碰我东西,我就吼:“宋辰玉,不要乱动我东西,那是我的。”
妈妈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忙碌,经常加班,我跟宋辰玉一起上下学。
我们是同桌。
他比我高大,话很少,也不爱笑。
对于同学们那些带着恶意的话,我已经免疫了,偶尔蹦跶出几句,我除了有些烦,只当做没听见。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宋辰玉把说我坏话的同学堵在墙角打,警告他以後不准说沈赋坏话。
我忽然觉得,他也没有那麽讨厌了。
只要不跟我抢妈妈,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身边多了这麽一个‘保镖’,我每天都可开心了。
经常在家指挥他做这做那,让他帮我拿这个,递那个。
妈妈很严肃地警告我不可以这麽做,不能欺负他,他是你哥哥。
他才不是我哥哥。
我心中反驳。
之後,我就专门挑妈妈不在的时候,耀武扬威。
他倒是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不会拒绝我,也不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