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佰怔忡着动了下唇,喉间溢出个睽违好久的字音:“妈……”
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把盆子搁在一旁的石台子上,抹着泪将自己的儿子抱进怀里。
“你可算回来了呀……妈妈想死你了乖啊……到家了咋也不打个电话呢……”
她泣不成声,反反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
孟佰竭尽全力绷住的眼泪终于还是被勾了出来,视野模糊成一片。
“妈……对不起……”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跑出来,最先跑出来的是个和堂屋那张大方桌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扎着俩羊角辫,莽里莽撞地推开堂屋门,看见来人後又愣在原地。
孟仟紧跟在她面走出来,脸上挂着笑,也挂着双泪眼。
最後出来的是个老头,跛着脚,佝偻着腰,分明才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那麽苍老。
“佰丶佰啊,”老太太抹了抹眼泪,紧紧握住孟佰的手臂,仰着头看他,“咋这麽瘦了啊?在外面吃不好吗?”
孟佰眨几下眼睛,眼前才清明些,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笑:“没,我不一直这样嘛,吃不胖,我过得挺好的,吃穿不愁。”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看向堂屋门口站着的人,哽咽着叫他们:“爸,姐……”
“回来啦,”孟仟开口也哑了嗓子,“回来啦就好。”
站在她跟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院子里这个陌生人,撇过头小声问她:“妈妈……他是谁呀?姥姥怎麽哭了?”
孟仟扶着她的肩榜,温声道:“年年,这是你舅舅。”
“他就是那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舅舅?”年年记性好,一下就想起来了。
“嗯,是他。”孟仟半蹲下身,轻轻推推她,“快,过去把舅舅带咱屋里去。”
小丫头有些怕生,一脸不情愿,贴着妈妈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朝孟佰靠近。
“正好,我去把这苹果洗了。”申芹止住了眼泪,吸吸鼻子,又端起那搪瓷盆,“你先进屋,进屋去坐着……”
孟佰点点头,忽然发觉有人碰自己的手,一低头,看见年年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到了自己身边,若有所思又不知所措抓着他的手,也不敢说话,就要拉着他往屋里去。
他忍俊不禁,笑了一下,任由小家夥拉着走了。
屋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水果,年年完成任务後立马撒开了手,跑到妈妈身边。
孟仟说:“知道你要回来了,妈今天起了个大早专门去买的。”
“我又不是客人,买那麽多做什麽。”孟佰轻声说,“回头吃不完再放坏了。”
孟仟碰碰他的手,低声道:“妈每天就这点念想,你回来,她高兴,盼了好几天了。”
孟佰默默点头,又问:“顺哥……他对你还好吧?”
顺哥就是孟仟的丈夫,他走之前两家人基本没啥来往,关于孟仟怎麽跟他结婚的,他也没有问过,但想想也能猜出来,大概就是住一个村子里,年纪相当男未娶女未嫁,找个媒人撮合一下就成了。
孟仟没什麽脾性,不管喜不喜欢,只要没什麽大问题都会接受的。
“他挺好的。”孟仟淡淡道,“对我和年年都好。”
孟佰仍旧只是点头。
孟建国坐在椅子上,从他回来就一直默不作声。
他心里没底,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才看过去,叫了声“爸”。
孟建国看着他,眼睛比他记忆里更混浊,声音也更沉:“这几年,在外边,没受啥委屈吧。”
“没有,”孟佰说,“都挺好的。”
“那就好,”孟建国张了张嘴,“家里也没啥事,後头……还走吗?”
孟佰摇摇头:“不走了,我跟……我这趟回来,就是打算在家找点事干,想着把南边那块地包下来,种点药材。”
“种药材……”孟建国沉声念叨,“也好,在家里干啥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