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人不如故夏鹤和贺逸之一个敢请,一个……
84。人不如故
为平息朝野内外的猜疑,祁无忧表面上对夏鹤大肆封赏,俨然视他为宠臣。
她将国公府旧宅给了他作为京中的住处。曾经的夏府是依照公侯的规格建成,用作夏鹤的府邸便逾了礼制。但他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
一时间,京中巴结他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夏府门前日日车如流水马如龙。
夏鹤目前在京中没有实权,但不知何时起,人人都开始尊称他一声“大司马”。
南华殿里,祁无忧的近臣们陪着她商议夏鹤应得的勋爵。他们大多都是公主府的旧臣,对夏鹤的身份心知肚明,此刻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夏鹤加官还是进爵,封公还是封侯,都凭祁无忧的心情,谁都不值当插嘴。
一时无人敢积极揣摩她的心思,殿中安静得诡秘。
薛妙容心知这种场合不能指望那几个男人。一看晏青,的确高高挂起。再看公孙,他定定地杵在边上,一脸失魂落魄。夏鹤回来,他受的打击竟比晏青还沉重上几倍似的。
所幸祁无忧没心情同他们围着夏鹤打转。她草草定下给夏鹤封个侯爵,亲自拟了“武安”为封号便揭过了。
後面,她又抛出两件议案,一是任命郑玉莹出任刑部司官,重新编修大周律法。晏青碰上郑玉莹的事,一概避嫌,没有发表什麽意见。但祁无忧说到要改订税法时,他站出来说:
“建德二年,田税已经由十之其五减到了十之其三。臣以为一时不宜再减。”
“律法上是已经减到了十之其三。但田主丶官绅所得仍有十之六七,上缴朝廷的也不过二十之一丶三十之一而已。”
“正因如此,陛下将减轻田税的进城放缓,才是为农人的实益着想。不然,富绅为确保家财源源不断,只有不惜一切吞并征敛。百姓失去土地,就更加无以为生了。”
晏青身後是许多的豪门贵胄,祁无忧本也没指望他会大举赞成。不过她到底让他评驳了一番,心中正不悦,问:“公孙,你的看法呢?”
公孙蟾正魂不守舍着,此刻竟揣摩不到上意,跟着说了一句:“臣附议。”
祁无忧重重地拍了一下御案。
她早就瞧出这些男人因为夏鹤感情用事,心里本就有火,哪里会因为他们神伤而心软。当下怒道:“平时你们串通一气,互相遮掩,我当你们同心同德,也算好事一件。但是上了金銮殿都敢心不在焉丶玩忽职守,我要怎麽相信诸位平时尽到了为人臣的本分?!”
祁无忧这番指桑骂槐,对晏青的不满也溢于言表了。
公孙蟾站出来跪下,神情是少见的冰冷沉郁:“臣知罪。”
祁无忧岂会看不出来他在负气,当即怒道:
“就知道臣丶臣丶臣!除了‘臣知罪’丶‘臣遵旨’,你们还会说什麽?!”
其馀人都不知她突然哪来这麽大的脾气,称臣又怎麽成了罪过。不过用鼻子想也知道,定跟夏鹤脱不了干系。
他一回来,什麽都不一样了。
但为平息祁无忧的怒火,衆人还是齐齐跪下,一同说:“陛下息怒。”
谁知她又说:“跪什麽,都起来!以後谁都不许再跪!”
这句气话传出去,御史台的上谏就开始连绵不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废了尊卑礼仪,无异于乱了伦理纲常。跪礼绝不能废。
祁无忧登位头几年,只是兴办官学,重修经史,最多再改建一下军制,并未引发文臣们极大的不满。但她这些年来改吏治,修律法,才一解决徐氏这一心头大患就着手轻田税,使逐渐被排挤在外的前朝旧臣愈发不满。朝堂之下,一时波云诡谲,反对声起。
偏偏这个时候,一向对祁无忧言听计从的公孙蟾突然硬气了一回,自贬出任朔州知府。而且是非走不可。
不知情的人当他恃宠生骄,要挟君王。而祁无忧吃软不吃硬,很快准了他的调令。
晏青乘轿来到公孙府上,只见门庭冷落,与夏鹤那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几曾何时,这里也是一样的车水马龙。公孙算狠下心舍弃京中的荣华富贵了。
“我以为你向来玩世不恭,”晏青看着公孙收拾行囊,说,“原来竟一样动了真心。”
“没有什麽用。”
公孙蟾也以为自己不曾动过真心。一直以来,还乐得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甚至无所谓向祁无忧引荐形形色色的男人。因为迟早有一天,魅力无边的女皇不难发现,他们和他并无什麽不同。他们妄想占据她身边唯一的位置,企图得到她全部的迷恋,无一不是因为爱慕虚荣。
若非她位高权重,身居九五,这几个男人还会为了她不顾体面地大打出手吗。
不会。
可是夏鹤的回归令他改变了想法。这世上或许有个男人是例外。
公孙蟾不同意薛妙容说的,什麽十年的谋算,十年的棋局。
任是夏鹤再武功盖世,惊才绝艳,有这十年的经营,十年的磨炼,才能成就今日威震天下的雍西总督夏在渊。而祁无忧这些年历经宫变夺权,反对她的人生生不已。无论是数不尽的遇刺,还是生産那道鬼门关,只要她一步不慎,早就命丧黄泉了。
祁无忧当年把夏鹤放走时,当真能料到今日的珠联璧合?他们二人再怎麽自命不凡,也都是肉体凡胎,何曾有这等跨越十年的神机妙算。
不过是命该如此的天姻,心有灵犀!
公孙蟾这些年为祁无忧效尽犬马之劳,浸淫了无数才子佳人的小说。但任何缠绵悱恻的故事,都不及现在令他怅惘。
“她这回改田税决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而且我走了,王怀就会回来。”他转向晏青,点到即止,“你好自为之。”
晏青看向他,目中幽光明灭。
王怀回来,能没有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