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亭一时也不清楚是谁送的,觑着他的神色,道:“可需要属下去查?”
“不必!”
许凤洲一想到那个人玷污过自己最在意的人,心里的耻辱跟恨意就不断地往外涌。
严亭问道:“那送来的东西,可要仍了?”顿了顿,又道:“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还有些补身子的补品。”
许凤洲自然恨不得将那些东西砸碎了丢出去。
只是他从前常听祖母说,小孩子的东西不能随便丢,不吉利。
“封好後收入库中,”他一脸戾气,“传令下去,以後不许任何人提到慈安病坊。违令者,乱棍打死!”
就让那个人永远在她心里死去!
若是他日後胆敢再出现,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严亭应了声“是”。
许凤洲站在甲板上平息了约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将心头的怒火与屈辱强压下去,转身回舱房。
甫一入内,就瞧见云晴正拿着布老虎逗弄着坐床里的儿子。
她满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随意地束在脑後,额头上戴着抹色抹额。
那抹额的颜色实在与她稚嫩的年纪不相符。
许凤洲眼眶酸得厉害。
也许早在他将母亲的那对手镯赠予她时,他心里就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
只是那时他自己并不知,她对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麽一日,他绝不会说那样伤她心的话,也不会同旁人成婚,将她逼走,事情也就不会演变到这一步。
只可惜现在心底再後悔也不用!
许凤洲疾步走过去,将云晴一把拥入怀中,双臂不自觉收紧。
云晴被他勒得有些难受,正欲推开他,他哑声道:“别动,我抱抱。”
云晴只好任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嗓音沙哑地说道:“我以後会对你跟宝宝很好,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云晴不作声,眼神越过他的肩膀,不知望向何方。
她想,她现在心里只有痛,已经想不起“从前”是什麽样。
这段时日,她更多的是想起自己被关的那八年。
她日日坐在窗口望向那一尺见方的蓝天,永远看不到希望。
但她口中仍是应了声“好”。
这日过後,云晴再未提过顾兰时。
因为她服用曼陀罗花的缘故,并未母乳喂养孩子。
她虽然吃了退乳的药,但涨乳仍旧持续五六天,这期间,许凤洲要帮她吸出来,她也不拒绝。
有一回,许凤洲擡起头来时,发现她双眼紧闭,雪白的脸颊上早已布满泪水。
她一向娇气,想来定是疼狠了。
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像从前那般,对着他委屈叫疼。
许凤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失落。
好在,她心里还有孩子。
天长日久,总有一日,他们会回到从前。
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有联系彼此的血肉至亲。
两人都是初为人父母,每日都学着如何带孩子。
小婴儿还算是好带,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就连乳母同赵娘子都常说,这麽好带的小孩十分地少见。
且小孩生得极快,几乎一天一个一样,原本皱巴巴红彤彤的皮肤原来越白,眉眼亦愈发趋向许凤洲,精致漂亮。
大抵是有了孩子,许凤洲的脾气便得温和不少,也愈发地恋家,如非必要,几乎都不下船。
金陵第一场雪落下时,恰好是孩子满月的日子。
这日,云晴一醒来,就瞧见甲板上白茫茫一片。
算一算日子,顾兰时的七七都已经过了。
她在窗口伫立良久,又去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