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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第1页）

诀别

下午放学靳流星和黎郁出来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慢上十来分钟，靳流星排队用校电话，给他奶打电话说中午不回去。

邬雪坐在西安削面馆里吃面，看到靳流星时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甚至桌上他的面碗前还放了两碗面。

俩人在他旁边坐下来，靳流星脸上没有了往日嘻嘻哈哈的神色，但也算得上正常，坐下来时扫了一眼面，奇怪道：“为什麽只给我买了金汤肥牛刀削？你们俩不吃吗？这麽好吃。”

没人回。

靳流星肘了一下黎郁，“说话！”

黎郁侧头看他：“不想吃。”说完回过头，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面。

……

跟上一次来时从村里走不同，这一次去是直接走的那一大片麦田中间的田埂，麦子长高了不少，但看上去有点旱。

他们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得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钥匙藏在窗台上的绿破鞋里，走时锁上门又塞了回去，电闸拔掉。

邬雪的东西很少，三个包，中等大小，两个包装春夏秋冬的衣服，一个包放小电锅饭盆还有少量腱鞘炎炎贴，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他们从进门到拿着出来两分钟都不到。

三个人排成一排沿着田埂走，左右前後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风一吹就成了浪。

回去的路上邬雪看着窗外一直沉默。

靳流星本来想挨着邬雪一起坐，但被黎郁扯了一下，就跟着他坐後面一排。

窗外也没了景色，路上桃园里粉海似的桃花早就卸了。

下了车，没等黎郁和靳流星说话邬雪就说回学校，两个人沉默。

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寝室。邬雪宿舍在一楼，床铺靠近洗手台跟窗。

邬雪弯腰把装电器的兜往床底下一塞，另外两个人有样学样。

从去到回来一直没拖什麽时间，东西放下之後忽然就没事干了。寝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三个，很安静，有些事儿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要去想。黎郁去看邬雪，邬雪坐在床上，垂眼看着地面，睫毛颤抖，看上去又要哭了。

邬雪真哭了，两行泪顺过脸颊滑短暂掠过下巴砸在手背上，他的颈窝又开始发烫。

从早上靳流星就开始难受，现在看邬雪哭心里更跟着闷闷地喘不过来气，刚想开口说些什麽，手机响了。

“大皮鞋，皮鞋大，鞋大皮，皮大鞋，我是皮鞋大王！爱穿polo衫……”

邬雪擡袖子擦擦眼泪，掏出手机接电话。一个晚上的时间，眼周已经结痂了。

“在哪？”那边问。

“寝室。”邬雪嗓音依旧沙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等着，我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过去。”

邬雪垂着眼没应声。

“那先挂了。”那边又说，这次没等邬雪说话就挂了。

黎郁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通风，用了点力，推开一条小缝後扳着那条缝用力往右拉，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默认了在等人，谁都没说话。

二十分钟後，许任进来推门的时候响了一小声，俩男生擡头看去。

男人清瘦高挑，长相周正，四十多岁，算是大骨架，果真穿着一条退了色的polo衫，深灰蓝条纹加茄色条纹，底色是灰白，下身皮带深灰西裤，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脚上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左手开门，右手提了一大袋东西。

俩男生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男人手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在原地愣住。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十多秒，男人放下手，关上门，“可算让我逮……见到你们两个了。”

“……”

“……”

靳流星坐在床上往後蹭，看着“老许”一步步走近很戒备。

男人走近目光落在俩男生身上。

黎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其实也有点紧张。

许任看他俩心虚的模样没个好气儿，“现在知道心虚了，拐我学生的时候怎麽不心虚。”说着展开塑料袋，“从家里拿了点水果，还有过年来亲戚送礼喝剩的饮料。”

靳流星给自己拿了一个香蕉，又给邬雪拿了几个牛奶枣塞他手里，最後是芭乐，递给黎郁。

许任合上袋子，左右看了看，探腰挂邬雪床里边墙挂勾上。

俩男生下了一跳，同时侧头。

许任直起身，看到他俩这样就差翻白眼了，然後就听见邬雪沙哑着嗓子说：“我要出去租房子住。”

“……”

心中情绪几经辗转，火气又蹭地冒上来，压下再压下，缓声道：“雪啊，这个……”

邬雪擡眼：“我只是给你说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