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三个字随着风落到心口,心脏开始缓有力的跳动。
说完这三个字在邬雪的计划里应该是转身潇洒就走的,但这是黎郁家,他转身的动作做了一半歇停,现在不是犯贱的好时候,绷住嘴不说话了。
气氛就此沉默,空气忽然具备了盛夏的炙热,风也不凉爽了,水流兀自叮咚,光线被无线拉长,脸有点涨热。
“我要回家了。”邬雪看着下面水泥路上被高楼打下的阴影说。
黎郁开大了水流:“玩不起。”
邬雪微笑。黎郁的个人rap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客厅里纪录片的播放声音截然而止,邬雪不自在的僵了一下,宋芷温和困倦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小郁小雪,我先午睡了,出去玩的话发消息,对了,冰箱里还有水果。”
“嗯。”邬雪回头。
宋芷眼睛睁大一瞬,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笑起来,擡起手臂朝下弯了弯手指算是回应,转身朝房间走。
邬雪也有点愣怔,因为他突然发现了名为基因遗传的东西。
黎郁下半张脸跟宋芷长得很像,但宋芷的气质很温和。
他再侧头去看黎郁,男生眉目轮廓深邃,睫毛浓密而黑长,垂眼时眼睛寒雾一样,浓黑有型的眉毛微微遮掩在有些长的头发里,硬生生冲淡了宋芷基因里赠送的温和。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黎郁高冷的外衣下是跟宋芷一样的细腻温和。
他感受到过很多次。
从窗外穿进来的风轻柔柔的,旁边人笑了一下,很浅淡短促的一声气声。
黎郁侧头,冷声道:“你笑什麽?”
“黎郁,你像一根香蕉。”
今年春末格外暖和,正午的阳光就算被光也算得上惹眼,听的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看上去真的有点呆。
邬雪看着他又说,“剥开看似坚硬的外皮就会发现,其实你的内芯香香软软。”
黎郁脑子像化粪池一样炸开了,他感觉,他此生都会记得这个有着微风的春末的午後。
“而且你的外皮也很好剥,不脏手。”清越淡然的声线又补充。
黎郁回过神,侧脸看他,眸光闪动,压着嗓子,腔调里带着威胁:“邬雪!”
“别催。”邬雪淡定出声,轻飘飘扫了黎郁一眼,看起来有点高处不胜寒,只为这嘴炮打赢的此刻。
下一刻,背上挨了一拳,不轻。
黎郁放下胳膊关上水龙头转身就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邬雪再恶劣的人。
邬雪面对着窗户,隔着一层布料手掌压上被捶的那一块後背,胸膛起伏,然後转身追上去。
黎郁进了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脖子支撑不住重量似的垂下,左手撑在洗手池台上,右肩耸拉下去,打开水龙头,单手掬了半捧水泼在脸上,可惜不是冬天。
水不凉。
没能驱散心底的热。
那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他……
他顶着满脸的水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流缓缓汇聚,流经下巴滴下……
邬雪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黎郁闪进卫生间的一个衣角,于是他坐在电竞椅里等,左右悠哉晃,忽然,注意到一个反光,那是一块立在一排姿势丶表情都不一样的小心超人後面的……玻璃,中间好像夹了一张纸。
他站起来,没碰,双手扶着大腿弯腰去看。
黎郁推门出来,最先注意到的是自己放在桌上的平板,顿了一下走过去,发现靳流星已经发了很多消息。
邬雪正看着,黎郁突然出现,没忘记跟进来的目的,握拳捶了他一拳,又看他在平板上回信息,想起饭桌上他说的那句“没手机”,不由得无语,扯扯唇角:“挺会装的。”
“靳流星来了。”黎郁拿上平板走。
邬雪随着他转身,“你至于吗?”
“平板打吃鸡比较有优势。”
走之前黎郁把盘子又冲洗了一遍。
靳流星是他爸开车从乡下姥姥家直接送过来的,车不好拐出来他爸就没开进去小巷,在前面路口停了下来,他自己走着过来,站在楼下等。
他心虚,楼都没上,通知黎郁上课这事还是小宋阿姨这周五告诉他的,小宋阿姨既然让他来说,就是没打算戳穿黎郁,所以他也没跟黎郁说,他们已经掉马了。
但是,夹在中间当双面间谍真的好难受啊……
他四十五度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