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临殊接见人的时间有限,外面游荡的人见杜敏关了大门,便是知道,临殊暂且不见人了。
杜敏见堂上的临殊变换了眼神,知晓她又是暂时“神力不济”。
临殊捂着剧痛的额头,只觉有什麽东西在不住地往她脑袋里面涌,她被迫看着一幕幕画面在她眼前掠过——
感叹寿数无常的老人,求财的青年,不孕的妇人,失明的男人,为重病妻子祈求的丈夫……她眉头紧锁,手紧紧扭着袖子制住颤抖的身体,脑海中又不断浮现他们愿望达成的情景……青春丶财富丶後代丶光明丶康健……笑声似银铃一般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想到这些,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人与事……
“神女,你可还好?”杜敏跪身在她面前,有些无措地问道。
临殊替人满足愿望後没多久便会出现一次这样的情景,她看人的眼神里带着茫然与压抑的痛苦,有时候会不记得自己才做过的事情。
杜敏叹了口气,“你别再为他们耗费神力了。”
临殊撑在椅子扶手上,馀光扫过堂下快堆成山的礼品,她愣了愣神,这才看向杜敏:“我……又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杜敏点了点头。
临殊一时哑然。她意识渐渐回笼,终于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经杜敏提醒,她大约猜着,在如今的这具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临殊不认识的魂灵。
那具魂灵好似无情无欲的谪仙,不仅拥有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而且还享有临殊无法触碰的神力。
这是有违天道的……临殊在想清楚这一切後産生了第一个想法。
只是如今她这个魂灵的出现,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不仅无法阻止这一切,还被迫亲历着这一切。
究竟是谁……临殊咬牙。她擡头看向天空,只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那未知的一切想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可这一切为什麽会这样?
明明是轮回灯……
脑中又是一阵剧痛,临殊身子一震,一双手紧紧抓着把手,再一次垂眸。
“神女?”杜敏看她这幅模样,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临殊闻声看向他,又恢复成那个眼波平静掌握无边神力的神。她淡漠的声音让杜敏听来只觉不敢靠近,他忍不住後退,听临殊道:
“让下一个人进来。”
门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人是族长。
杜敏看见族长时候心下一惊,那些一直以来的祖宗之言丶先祖之法不由得浮现在脑海中,只是他们从小便被教导的东西,如今早已深入骨血。
他们只能信奉巫族先祖,听循惯例,避世而虔信。
只是执行与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杜敏还是忍不住道:“族长,别的人且算了,依你的身份,你不该过来的。”
族长瞪了杜敏一眼:“你既已享过福祉,多馀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杜敏被他一噎,只好作罢。
“你想要什麽?”临殊不管他们之间的纠葛,淡色眼眸注视着堂前的人。
族长见着临殊还有些无措,虽则听周围人说过求愿一事十分容易,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依照外面说的惯例,将家中的两枚银铃放在堂下桌边。
杜敏认识那东西,皱眉提醒道:“这是巫族传承之物,你怎能……”
“你别多事。”族长呵斥杜敏一句。
外边都在流传,向神女献上他们最珍贵的东西,神女会更高兴,他们的愿望也更容易达成。
族长心中叹了一口气,双手拜在临殊面前,虔诚地磕了一个头:“神女显灵,我要祈求,让巫族人享有无边的寿命。”
杜敏惊讶地看向族长,一时间心情复杂。临殊接见过许多人,他们所求之物,或为财物或为权势,或为亲人或为自己,但没有一个人为巫族求过。
无边的寿命……这便是巫族人的独特之处吗?
钱财权势终为身外之物,亲人朋友也终会远离自己,只有无边的寿命是自己的。
他们或不能成神,但终究不再只是普通人了。
但临殊真的能实现这个愿望吗?他虽也亲自经历过她的神力,但族长求的是整个巫族。
临殊并没有什麽多馀的反应,只是道:“你回去吧,你想要求的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