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田骁点头,“下次有机会,我请小尹再来家里做客,好好陪你说会儿话。”
乌氏微笑着和儿子唠起嗑:“心草跟娘讲讲是怎麽跟尹先生认识的?”
“今年冬末,他来即墨贩盐……”
这一夜,饱受磨砺的母子俩终于能温馨地坐在家里,做母亲的终于能光明正大问自己孩子全部的生活琐事,母子间终于把之前欠的贴心话畅快地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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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田骁起床正手指沾了点青盐擦着牙,品菽的声音从房外传来:“仲公子,郢都布社出事了。”
田骁喝了口水涮干净嘴巴,不紧不慢问:“怎麽回事?”
品菽说的很快,以至山羊须一抖一抖,很是滑稽:“不知为何旬月以来社里的茜草都染不出红色。”
田骁没有呵斥问题通报太晚,而是关心:“找到缘由没有?”
品菽摇头。
田骁问:“田春目下在哪?”
品菽答:“正在老东主院里跪着。”
田骁恍然:“他把事情压着没及时通传回来。”
品菽点头:“不全是。”然後恼怒地补充,“马上来的楚国秋季庆典,楚人穿红,布社拿不出一匹红布,连成衣都没几套红色的。”
这可是严重人为误了商事,有违田氏家规,会被重罚的。
田骁沉吟片刻,立即给出决断:“我去父亲面前求情,想办法让田春将功补过。”末了加一句,“品菽你准备下,我们即刻去郢都。”
闻此言,品菽的心忽然定了一半,忙应承道:“是。”
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甚盛,依据各大战国的天赋国命,各每个大国的服饰主色都是有讲究的,比如秦国举国尚黑,韩国自认国命为火,崇尚红色,而楚国五色皆有,服饰繁杂。
再有楚国鱼米之乡,采桑饲蚕纺织比起诸列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故而田氏布社总社就设立在楚国首都郢都。
其中掌管布社的田氏少东主正是田骁,品菽是田骁的包衣奴,他统管仲公子手底下全部商社,被叫做大先生,不过大先生毕竟也是一个普通人,纵有三头六臂奈何分身乏术,所以品菽手底下还有执事,比如即墨兑社执事是田冬,郢都布社执事是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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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赶路一宿,品菽心疼田骁,尤其是见他脸上有一种从没见过的急迫,便提议道:“仲公子前面酒社歇会儿吧。”
田骁摇头:“小尹他们也去了郢都,只比我们早半天出发,我们跑快点,去道上截他们。”
“小尹?”品菽疑惑,“这是哪位?”
田骁微红了脸,两瓣唇水润润的:“走得匆忙忘记告诉你了,我和尹先生结拜了,他如今是我贤弟,不过……他嫌贤弟这个称呼不好听,所以我改叫他小尹。”
品菽捋须了然笑出声:“难怪仲公子很着急。”末了既玩味又失敬地把自己主子看着,“仲公子若出门前对老奴交代心意,老奴定会挑四马而不是两马马车。”
田骁赧然道:“两匹千里驹足够,小尹才学会骑马没多久,跑不了多快。”
品菽:“如此甚好。”然後对车夫说道,“不要停,继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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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姿惊诧会在这麽快再遇田骁。
“二哥哥你怎麽来了?”尹姿牵着马,当一衆田氏下人面不知羞哥哥来哥哥去地叫他们少东主,下一瞬笑容一扬,“大先生好久不见。”
品菽笑答:“距上次即墨见到尹公子,不过十馀天而已。”
尹姿立即找补:“十几天也有久别重逢的激动。”这话有点刻意说过田骁听的意思了。
果然,田骁耳朵微不可察红了。
和品菽寒暄一阵後,尹姿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田骁身上:“二哥哥。”
“嗯。”
“你因何来郢都?”
“田氏布社出了点麻烦。”
“什麽麻烦?可以跟我说说吗?”
“嗯。”
田骁邀请尹姿坐进马车,品菽自然接管了尹姿坐骑。
听完,尹姿托着腮思忖,她是纺织染门外汉,给不了技术性建议,只能本着解决问题的原则,说:“时下还没找到失色的根源所在,庆典又近在眼前,最好的补救方式,我觉得是怎麽让楚人弃红爱白。”
田骁只肯在尹姿面前流露苦恼的神情:“我也这麽想,可是……一直想不到好法子。”
“二哥哥你有我呢。”尹姿坐过来,和他并肩,顽皮地眨着眼睛,“我帮你想办法,如何。”
“甚好。”某人音调上扬,藏不住的喜悦。
是夜,尹姿住进田氏在郢都的别院,因田氏夥计下人全调去布社那边做事,别院空无一人。
“大先生,有两件东西晚辈想请您帮在後日庆典前备好。”尹姿恭敬地提出请求。
品菽点头:“尹先生直管吩咐。”
于是尹姿把事情细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