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人在床上的时候,霍知云是真的很少很少,很少很少会在别人面前用“叙哥”“哥”这样的字眼来称呼池叙,所以刚刚那句“叙哥”说出口的一瞬间,一旁毫无防备的池叙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霍知云那边倒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任何不妥。
池叙知道霍知云是在跟他打配合,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让这场谈判的天平几乎是在不知不觉间便倒向了池叙的这一方。
“奎哥,您觉得呢?”
霍知云的步步紧逼让许奎有些难以招架,他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心思和城府一个比一个深。
许奎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麽明明这会儿遭难的是池家,可是坐在自己正前方的这位池家公子居然完全不慌不忙,还能够对着自己露出这样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表情……他难道不是托霍知云牵线来求自己的麽?
“我觉得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许奎摇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疲于再跟面前这两个比猴还精的人周旋什麽了,除了把他自己越来越绕进去之外,这没有任何别的意义,“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想要什麽?”
“奎哥,我知道您是个敞亮人。”见话题终于从那些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当中抽出来步入了正轨,池叙的态度也立时有了改变,“我之前在海辛任过职,我知道您在前一段时间里和海辛内部的一些人有过一段很密切的联系,不过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涉及到我父亲,所以即使您现在承认,我也是绝不会乱说出去的。”
许奎满眼警惕地看着面前不论说什麽都让人感觉十分捉摸不透的池叙,根本猜不透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究竟在想什麽,也根本无从得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因着他的这句话而选择真的相信他。
“海辛的股票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有异常的波动,想必是您和尚副董联手将海辛的股价炒上了天,这件事您认麽?”
听到池叙这样说,许奎整个人的表情立时变得有些局促,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都停滞了几秒。
“您别紧张,海辛出事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池叙笑道,“也不会牵连到您的,请您大可放心。”
“你怎麽能确定?”许奎谨慎地眯缝了一下眼睛。
“事发突然,我手里面也确实没有可以佐证我这番说辞的东西,”池叙轻轻推了一下眼镜,“信或不信全在您,您若是信我,那麽我们可以接着往下谈,如果您不信,那我们今天全当交个朋友。”
许奎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奎哥您今天的态其实度让我觉得有些意外。”见面前的许奎开始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池叙没忍住往前逼近了一步。
他必须得给许奎一点压力才能让这场谈判更加的有效率。
“怎麽。”许奎一擡眼。
“您在海辛这只股票上早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我觉得于情于理您都不该想现在这样唯唯诺诺畏首畏尾。”池叙勾了勾唇,狭长漂亮的眼尾闪过一丝阴惴惴的凉意,“我知道谈判桌上不是该讲什麽江湖道义的地方,但是奎哥您现在的态度实在是让我感到有些失望。”边说,池叙边还缓缓摇了两下头。
“海辛下一步面临的就是停牌,到时候您的一举一动于我而言实在是至关重要,我必须得知道。”
许奎沉默半晌,在那短短的几秒当中也不知是思索了些什麽,而後就听他忽然拍手仰头大笑了两声道:“可真不愧是池东淮带出来的人,和你那个爹一样骨头比钢筋水泥都硬,半点低不下头去,连求人办事都可以说得这麽理直气壮。”
“如果今天的事情仅仅是我肯低下头去就能解决的,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您低三下四奴颜媚骨。”池叙向前倾了一下身体,“但是奎哥,很明显现在不是这回事。”
“你什麽意思?”
事态似乎已经愈发超出了许奎原本的预判,池叙不是个蠢人,相反他简直精明得厉害,他这会儿既然敢拿出这样的态度来跟自己交涉,那麽也就意味着他一定留了什麽别人所不知道的後手。
许奎渐渐变得警惕起来。
“您是大庄家,坐庄的规矩和门道您应该比我清楚得多。”池叙笑着推了下眼镜,敛起了锋芒之後他便又换上了那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
许奎向来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所以池叙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摸不着底。
“奎哥可能不了解,其实早些年我在上学的时候,对坐庄的操作也大概了解过一些。”池叙边说,边用公筷从锅里夹了片牦牛肉而後随手就放在了身边霍知云的盘子里。
一直一副吃瓜看戏姿态的霍知云见状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池叙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自己有这样的互动,擡眼与池叙四目相接,却发现池叙只是眼角含笑地扫了他一眼,而後擡擡下巴示意他快吃。
左右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池叙的视线就又重新落回在了许奎的身上。
而许奎那边倒是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两个人的举动,池叙和霍知云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这件事圈内几乎人尽皆知,加之今天也并非是什麽太过正式的场合,互相夹个菜也实在是没必要大惊小怪。
真正让许奎觉得新鲜的,是池叙口中说出的话。
“是麽,”许奎笑了笑,也夹了一筷子肉,“那看来少爷上学时候接触的东西还挺杂的。”
“想在这个行业里生存光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肯定远远不够,什麽东西多多少少都得知道些,和别人聊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成个睁眼瞎,”池叙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况且……坐庄也实在不是什麽太复杂的事情,随便去了解一下就懂了。”
“池少爷这可有点给我说懵了,”许奎忍不住啧了一声,推敲着池叙的这句话,“你到底想表达什麽?”
“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许先生,”池叙缓缓坐直了身子,那种即使快要身处绝境却依然不疾不徐云淡风轻的态度给坐在一旁的霍知云勾得眼睛都快看直了。
“你我心里面都清楚海辛现在出了董事长被捕这样的大事紧接着下一步肯定要面临停牌,”池叙的目光幽幽地盯着面前的许奎,不肯漏掉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但是等到复盘之後,我希望您还可以坚守。”
“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