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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丶二姨丶四姨丶五姨丶六姨(第1页)

大姨丶二姨丶四姨丶五姨丶六姨

1。姥姥家

我大姨又来我家了。大姨推了两化肥袋子桃子来给我们吃。都是青青的流着桃胶的毛桃,我们没怎麽吃。倒是她,对着我家的堂屋门儿,一边跟我妈妈说着话,一边骑在筐子上,拿个镰刀头子削桃子吃。

“我那时候跟你说的,家军寿限短。不让你跟她,你不听哎!”我大姨边吃,边抱怨我妈妈说。

“大姐,事儿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说这些干什麽?”我妈妈说。

“我让家军给我打一对门枕,他打好了给我使胶车子推去的。到现在还没装上呢。”我大姨说。

“家军是个老实人。他说的给你打的,就会给你打。”我妈妈说。

“你说家军老实。你那时候跟他吵架,他打了你,你走了。咱娘梦见你了,她梦见你鼻子嘴里往外窜血。咱娘就知道家军打你了。第二天一大早,家军就去咱家找你了。咱娘上来就骂,‘养汉头将的!打俺闺女!把俺闺女打地去哪儿了?俺闺女要是寻了无常,我告你个婊了个将的!’家军一声不吭。”我大姨说。

“女人,除非你一声不吭,装奴才,由着人家骂,才能不挨打。你只要一还口儿,男人手爪子没断,就能打人。”我妈妈也恨恨地说。

“你後来跟着他到东北逃荒,到南乡躲计划,搁人家场院屋里给他生儿养女,他还打你吧?”我大姨说。

“他那时候不打我了。现在死个养汉头将的了,更打不成了。”我妈妈说。

“咱娘说的,暑假,小宝放了假,让咱五妹妹来接她去坊口过几天。”我大姨说。

暑假里,我五姨来接我了。我实在没有什麽新衣裳了。我妹妹的一顶蓝色的帽子,不知道是谁给的,我妹妹戴着太大,我妈妈就让我戴上。权当是装扮一下。

“你把恁小妹那顶帽子戴上!”我妈妈说。

我站在我家堂屋门口儿,戴上那顶帽子,兴高采烈地要跟着我五姨走了。

我妈妈站在我家屋门口儿看着我:“跟花木兰样!去吧!等着你胸佩红花把家还!”

姥姥家酿醋。一进姥姥的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酸的醋味。屋里是两个粮食囤,囤上是堆地高高的黄黄的粮食,记不清是水稻还是小麦,一滴滴的醋汁从粮食囤底下滴下来。

我姥姥家堂屋靠北山墙上有一个相框。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妈妈的照片。那是夏天拍的。我妈妈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褂子,在胸前捧着一束花,脸上红彤彤的。她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嘴是微微张开的。我知道,那是她常有的表情。那时候,经常有照相的到庄上来给人家拍照,我妈妈的那张照片,应该是我姥娘姥爷喊了照相的给她们拍的。那时候,我妈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有我呢。现在,我妈妈是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娘们儿头子了,可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在我心里的纯洁和美丽。

一个母亲,不管她到了什麽田地,不管她有什麽样的遭遇,她在她的孩子的眼里,总是纯洁的,神圣的。母子一体,尊重母亲就是尊重自己。同样的,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母亲无条件地疼爱孩子其实也就是在疼爱自己。

小舅不在家,他上大学去了。每逢星期天,都是五姨六姨烙了煎饼,骑上自行车,去几十里外的磨山给他送饭。

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五姨要去地里干活,就让我去离姥姥家不远的麦场里,看着场院屋前头的几棵桃树。场院屋坐南朝北,两棵桃树就在场院屋门前。我朝东看着那桃树,也可以看见我姥姥的家门口儿。那桃子还没有成熟,满枝头的桃子都还是青青的。我就在麦场里看着它。偶尔爬到树上,看看五姨有没有过来。

姥姥家桃树的西边,是一条被青草稞子遮遮掩掩的南北小路。据说,以前,种地的人晚上收工了扛着锄头回家,路过这里的时候,天已经上黑影儿了。两个小孩儿从沟里跳出来,拿着泥巴朝他身上糊,把他缠住,往沟里拖。弄得那种地的泥木陷狗的。

那缠人的两个小鬼儿嘴里头喊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水沟的王二大!”

种地的一寻思,难道是谁家的死孩子闹鬼的吗?没听说啊。王二大是谁?就是那个天天穿地破衣烂衫的王二吗?大家找到了王二家里。问他怎麽回事,怎麽有两个小鬼缠人,还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水沟的王二大”的。

王二说:“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儿哦。就是有一回,我鼻子淌血了,来河沟子里洗鼻子。洗完了,闲来没事儿,就拿那黄泥,捏了两个小泥人儿。捏完就放到桥洞里了。难道最近闹鬼的是那两个小泥人儿?”

大家来到桥洞里一看,果然有两个小泥人儿,跟夜里缠着人不放的小鬼一模一样。大家把那小泥人儿砸碎了,把王二臭骂一顿。这以後的夜里,再没有小鬼作祟。

是的,到了我姥娘家,总有许多神神鬼鬼的故事。你要是听了我姥娘拉的那些呱儿,会觉得你站立的那片田地,那些村子里,有很多妖精和鬼呢。那使我觉得神秘,又使我觉得有几分亲切,又有几分害怕。是的,鬼魅多了,也使人觉得有几分亲切呢。要是这世上真的有鬼,要是人真的能看见鬼。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在你身边飘来飘去,还挺可爱呢。

吃晌午饭的时候,五姨喊我回家吃饭,给我卷了长毛的煎饼,里面夹了半根油条。我吃过了煎饼,就再回到麦场上看桃子。

除了半根油条,我姥娘家的夥食并不好。

我姥娘家的麦场周围种着月季,黄花菜开出了橙色的花。对面人家的麦场外头。是一丛丛长长的月季枝条围成的篱笆,月季开着红的黄的花。篱笆下面有红彤彤的野草莓。

我姥娘偶尔也搬个板凳,过来点豆子。我姥娘裹着小脚,走不动路,她几乎是扶着凳子往前挪动。她移一步,弯下腰,拿小铲子挖一个窝,点下一粒豆子。

我说:“姥娘,我帮你点豆子吧。”

我姥娘赶紧说:“不要!恁小孩儿会什麽,一边玩儿吧!”

我说:“我在家天天跟着俺爷爷干活儿,我会点豆子。”

“不要!我自己挪着点就行。”我姥娘说。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跟吵架似的。我听了她的话,就站着地头儿上,看着我姥娘点豆子。她边点豆子,边跟我说话。

“家军活着的时候,对她也不好。也是打。有一回,我一闭眼儿,看见她三姐从北边儿来了,鼻子嘴里往外窜血。我就知道,家军打她了。过了没有两天,家军就来找她了。我看到他就骂,‘养汉头将的!俺闺女跟着你,你就打她了!我根本就不想让她跟你的!你还有脸来娘门找她!她不在俺这儿,俺不知道她到哪去了!俺闺女要是寻了无常,我就去告你!’”

我那时候还刚见过我姥娘几次,也许是我姥娘老了,也许是她家的外孙太多了,我不觉得我姥娘有多疼我。那时候,我觉得最疼我,跟我最投缘的就是我五姨了。如今,时过境迁,她也早已成了老太婆了。这些年,她跟我妈妈一样,各忙各的,各苦各的,谁也顾不上谁了。

所以,我对亲情这块很单薄。同时,我对亲情这块儿又很渴望。所以,我就只生一个孩子好了。这样,我的孩子就会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妈妈,她的孩子也会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姥娘了。这是我对自己童年严重缺爱的补偿,是的,的确是这样。

天气很热。麦子急等着收割。大姨带着她的两个小孩儿过来了。姐姐叫小燕,弟弟叫红喜,两个孩子都是抱养来的,都是七八岁的样子。她们拿着镰刀开始割麦子。小孩儿干不好,大姨就开始叫骂。我看着揪心,自己白站着,不好意思,就去帮大姨割麦子。大姨也就任我干了起来。我早就听我妈妈说过,大姨家没有男劳力,缺乏干活的人,逮住了谁就是谁,我二姨夫经常被她抓壮丁。这回,她逮住了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我本来就会割麦子,干起来倒是不怎麽费劲儿。只是两个孩子不懂事,我去帮忙割麦子的时候,她们就站在一边儿玩,她们不仅站在一边玩,还没完没了丶没头没脑地跟我说话。

“大姐,俺三姨怎麽没来的?”小燕问我。

“俺妈妈在家带小弟丶小妹。”我说。

“大姐,俺奶奶桃树上的桃好吃吧?”小燕又问我。

“好吃。”我说。

“俺家树上也有桃,我摘给你吃。”小燕说。

是的,大姨地里也有一棵桃树,比我姥娘家里的桃树还要高大,那树上的桃子结地还要多。可是大姨没有提出来让我吃,我是不敢吃的。姥娘是姥娘的,大姨是大姨的。何况,那些青青的毛桃子也没什麽好吃的。

“我不吃,你不要摘。”我说,“俺姥娘那边的桃树上有,我刚才摘了吃了。”

“俺家的桃大,我去摘给你吃。”小燕说。

“你不要摘了,回恁妈妈看见了,她别揍你。”我说。

“小燕儿,你要摘桃了!我跟俺妈妈说!让她揍你!”红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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