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挑起眉眼,从後视镜里看了眼楚松砚的表情,见他丝毫没露出好奇的表情,反倒一旁的助理被勾得竖起耳朵。林庚轻轻摇摇头,开口道:“也没说什麽,就是想约你当模特给他走秀。”
这两年胡年风头正盛,尤其是在国际秀场,其设计的衣服凭借独特的黑暗奢靡风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最新款礼服更是被一个当红小花穿上了颁奖礼。
对于初露头角的艺人来说,能被他邀约当模特,算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儿,毕竟谁不想到秀场上走一走,用自己年轻的□□来展示最华美的服饰,彻底抓住台下每一人的目光。
这种感觉,和在娱乐圈里不一样。
秀场上,欣赏的眼光要更加纯粹赤。裸。
而娱乐圈内则要种种顾忌,左右逢源。
但胡年直接来邀楚松砚,算是野心极大。
且不说楚松砚与他并不熟稔,应邀也只可能是纯粹地受束于合作关系,就说他设计的服装能不能让楚松砚动心并接受邀请都是个问题。
高昂的邀请费更不用再提。
林庚一心二用地打量着楚松砚的神情,接着开玩笑般说道:“他设计的服装我都看了个遍,完全彻底的前卫派,怎麽说也该邀请个年轻有活力的,怎得就把主意打到你这年近三十的大叔身上了。”
林庚当年刚踏入经纪人的行业中,就颇为幸运地接手了楚松砚,两人可谓是一并在演艺圈里摸索着成长起来的,私下里什麽话都讲,百无禁忌,这种无足轻重的玩笑话更是张口就来。
想当年,刚撞破楚松砚与林禹关系时,林庚还特嘴欠地点评了句——楚松砚啊,你俩搞好了,我直接认你当继父,我当你俩孩子都不用改姓,无痛进豪门啊,继承权手到擒来。
林庚这人的嘴啊,捏词造句比谁都溜,面对媒体时候拿捏强调的那种范儿也比谁都带劲。
这一趟,让他憋着一言不发,估摸着後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就要到楚松砚耳边念叨了。
楚松砚拉开外套的拉链,脑袋向窗户上轻靠过去,姿态也轻松了些,他勾勾唇,说道:“我要是大叔,那你算哪一辈?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吧。”
林庚比楚松砚大五岁,由于毛发旺盛,忙起来时,没几天胡子就窜长得像八百辈子没出过屋的颓废男青年,干脆就开始留胡子,他站在楚松砚身边,觉得更能被称作是大叔,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俩人能差上十岁。
“我?”林庚大言不惭道:“小鲜肉呗。”
到机场的时候,也明显能看见外面有乔装打扮好的记者正在守着,林庚早有准备地从副驾驶上拿出一套装备,扔给助理,说:“小李,给你松砚哥好好收拾收拾。”
这都是老流程了。
片刻後。
小李满意地收起眼影刷,左右打量了遍楚松砚的脸,冲林庚挑了下眉头,说道:“林哥,你看我这手法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楚松砚面上被刻意勾勒出沧桑的沟壑,还用眼影刷以特殊的手法点涂上了胡须,那双漂亮的双眼皮也被胶水粘合成耸搭着的肿泡眼,完全是毁容式捏脸。
换个人站楚松砚面前,冷不丁地匆匆望上一眼,保准不带将他联系到“楚松砚”的身上。尤其是出现在机场这种地方,此刻楚松砚这张脸看起来更像是外出务工的老实人。
当初林庚挑小李来当助理,就是看中了她这项技能。
林庚半个身子都往後座探,眼睛几乎都要贴到楚松砚的脸上。
楚松砚瞥他一眼,说:“你现在看起来,脊柱都是S形的。”
“当然。”林庚口嗨得厉害:“新中国没有奴隶,能s则s。”
“不错,确实是进步不少。”林庚毫不客气地擡手捏了捏小李的脸蛋,笑眯眯道:“等回国给你带礼物,半个皮箱给你松砚哥,半个皮箱给你。”
小李年纪小,脸蛋特别嫩,林庚有事没事就往她脸上掐一把,跟逗闺女似的,但缕缕关系,小李算是林庚亲戚家的孩子,比他小一辈,跟闺女也差不多。
“现在就差衣服了。”小李挥开林庚的手,拧着眉头,从一旁捞起套早就准备好的衣裳,说:“松砚哥,你换上吧。”
楚松砚拿起衣裳看了眼,以前乔装打扮用的基本都是那种中老年人爱穿的行政风衣裳,这次难得换了个路数,变成了套深色的牛仔套装,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合身。
小李已经把头扭过去,像是不准备看楚松砚换衣服,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但一扫车窗,她那双眼睛正瞪得又圆又大,专心致志地盯着车窗上楚松砚的倒影。
得。
至少表面功夫是做到了。
林庚却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反正都是男人,身上哪不一样,身材也差不多,林庚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毫不心虚地这麽想。
谁知楚松砚却将衣服重新放到座椅上,说:“衣服就不换了吧。”
“这怎麽行。”小李立马扭过头,瞪圆眼睛道:“刚才媒体都拍着你穿的什麽衣服了,我刚才看都有视频上传到网上了,你现在再穿这一身,不纯等着挨抓呢吗,连我的捏脸都起不上这麽作用了。”
楚松砚将手从牛仔服上收回,笑了笑,看着小李说:“对自己自信点儿。”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事儿!”小李还要接着说,便见楚松砚已经推开了车门,长腿迈出去。
小李只能就此哑声熄火,扭头冲着林庚说道:“你要看好松砚哥,那帮媒体说话要是太难听,你就上去咬他们。”
她这话,完全把林庚当看门狗用了。
但实际,小李总跟在林庚和楚松砚身後,说话风格也不自觉跟着这俩人跑偏,用词也是百无禁忌,一旦遇着什麽令人惹火的人或事,张口闭口就是“看我不咬死他们”丶“我要变异成午夜狼人了,谁也别拦我”。
林庚满眼笑意地扔下句:“中。”便缩回身子,推开门下了车。
楚松砚已经绕到了车的後方,伸手将林庚的行李箱从後备箱里擡出来。或许是早有预谋,为了呼应楚松砚这次假扮的人设,林庚的这个行李箱上全是磕磕碰碰留下的污渍,甚至连推轮都是残缺的,碎了一半,在地上拖着不大方便,还经常发出刺耳的刮响声,如同异类的警报。
林庚身上没做任何打扮,往常都是楚松砚画完,他再做乔装,但这次楚松砚直接下车,完全没给他留时间。
林庚走过去,弯腰埋着脑袋拉行李箱,顺便腾出一只手给脸上戴了个黑色口罩,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窝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