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熙望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不知自己是否会後悔今日的决定。
……
层云蔽月,昭王府寝殿中一片幽暗。连殿角的几颗夜明珠都因昭王殿下觉得耀目,近日都用绸缎盖了去,以免搅扰殿下好眠。
桌案上剩着小半碗安神汤,御医精心拟就的药方,却抵不过阵阵虚妄梦境。
仍是白日里那乘马车,车厢一角逼仄而又昏暗。
软枕抵于马车壁上,他将元乐扣于身下亲吻。
周遭一片寂静,怀中人玉白的面庞染上绯红之色,眸中泛起潋滟水光。
谪仙一般的人唇微微啓着,轻喘着气息,任他予取予求。
颈间的肌肤细腻温润,印上吻痕,令人克制不住地想要渴求更多。
官袍的玉带被扯开,青色的外衫褪下,接着是素白的里衣被撕裂。
清脆一声响,梦境至此戛然而止。
夜风轻轻吹动帐幔,更漏声断。
後半夜,昭王殿下注定无眠。
……
晨起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御书房中,方开始处置一天政务的明德帝心情愉悦。
秋收时节,四海丰收。朝中太平无事,一连三年减免赋税,天下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批了几道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明德帝落笔很是潇洒。
他啜饮一口清茶,然下一道奏案阅罢,明德帝当即道:“将昭王给朕宣进宫来。”
李暨原本当着轻松差事,冷不防陛下不悦。
他忙应是,躬身退下前,眼角馀光能望见陛下手中捏着的那封奏疏,落款是一个醒目的“昭”字。
日光丰沛,御书房中未留第三人。
明德帝扬着手中奏案:“给朕说说,这是怎麽一回事?”
陆憬面不改色,声音平静:“陇南一带近日不太平,听闻父皇有意派人巡视,儿臣自请前往,故有此疏案呈上。”
明德帝几乎要让这个儿子气笑了:“陇南不过是地方豪绅渐有骄矜气,略略敲打便好。派个御史过去都绰绰有馀,你凑什麽热闹?”
祈安回京才不过半年,入宫请安的日子更是不多。昭王本就功勋卓着,眼下为着一桩小事竟又要外派,这让朝中人怎麽想?其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有多容不下儿子。
“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
“你分的哪门子忧?”明德帝一清早险些让陆祈安气死,“你多回宫尽孝,就算是为父分忧了。”
换了旁人,此刻早已在帝王面前伏地请罪。
但偏生眼下是父子谈话,陆憬只沉默地坐着。
明德帝看面前的儿子,看他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的神色,心平气和问道:“为何忽然要离京?”
陆憬刚要开口,明德帝已先一步道:“别拿朝事搪塞朕。”
于是陆憬便不说话了,明德帝逐步猜测:“是为了……躲什麽人?”
陆憬不语,算是默认,眸中几乎要写着父皇英明。
明德帝上上下下打量,越看儿子越像是受了情伤的模样。
原先要提的话卡到一半,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麽好。
陆憬道:“儿臣望父皇允准。”
……
巳时光景,中书省便接到了陛下的诏令,命即刻拟旨,遣昭王殿下代帝巡视陇南。
午时中,消息便在朝中小范围传开。
东宫内,陆恒午膳方用了一半,就听得侍从回禀,淮王殿下到访。
陆忱一脚踏入正殿:“皇兄可听说了?父皇命昭王出巡陇南。”
陆恒的耳目快他一步,平静点头。
陆忱连茶水都顾不上喝,赶来与皇兄商议:“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昭王又惹了父皇龙颜不悦?”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应该在京中多争取父皇圣心,怎麽跑到陇南去了?
分明就是桩无关紧要的差事,哪用得着昭王亲自去办,放逐的意思未免太过明显。
“皇兄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