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婉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顾虑:“可是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这也是为何她不敢告知家中,无凭无据,单凭一场梦境根本站不住脚。
顾宁熙沉吟:“阿姊与宁国公世子的婚事拖了许久。若要换亲,对面必定要尽快动手脚。阿姊平日里甚少出府,他们寻不到机会。最近的日子——”
姐妹二人相视一眼,顾宁婉道:“重阳节。”
双九重阳,京都世家多会往京中天凝山踏秋登高,求一个健康长寿丶辟邪祈福的好兆头。于年轻的世家儿女,亦可彼此相看。
既清楚了对方的算盘,必定要有所防备。
至于如何防,顾宁熙道:“阿姊,这桩婚事还要吗?”
顾宁婉斩钉截铁摇头,这段日子她闭门不出,已是定了决心。
婚事拖到今日,宁国公府如此辱她,她焉能没有气性?哪怕是舍了京都的安逸日子,绞发去道观出家,她也不愿再踏入那龙潭虎xue。
有了阿姊这一句话,顾宁熙思忖对策时心中便更有数。
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妹妹,顾宁婉歉疚道:“他们也未必就会暗害我,或许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你会陪我空忙一场。”
“阿姊说的什麽话。就算他们不动手,我们也可先下手为强,将此事坐实,彻底了断这桩婚事。”顾宁熙字字认真,“我有俸禄,我可以自立门户,我能养得了你。”
她知道阿姊若是不出嫁,再往後家中恐怕容不下她。她绝不会让阿姊在侯府中受人冷眼。
顾宁婉眼眶酸涩,顾宁熙宽慰她:“况且阿姊琴棋书画样样出挑,就算是卖些字画也能自食其力,何必看轻自己。”
只怨这世道留给女子的出路太少,及笄後除了嫁人,难有第二个选择。哪怕是如洛家姑娘那般的将门独女,要反抗这世道都着实艰难。
望着妹妹坚定的眸,顾宁婉心底原本鼓足的几分勇气愈发坚毅。
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可轻率。
……
中秋过了不久,宁国公府便遣了人来,邀顾家大姑娘重阳节去天凝山赏秋。
沈夫人对此乐见其成,还去绸缎铺子挑了两匹时兴的锦缎,让人为女儿裁制新衣。
她与宁国公夫人关系一向不错,也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当初才能最终定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对面是很喜爱婉儿这个儿媳妇的,此番亦是有意让这对小儿女多见一见,加深一二感情。
顾宁婉应了邀,就算避开了这一回,下一回反而不知道国公府要使什麽手段。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势而为。
其实这场出游一开始就有破绽,邀她去踏秋,却没有备帖子,只是让人传话。传的是谁的话,仆从也没有道分明。只不过母亲一厢情愿,觉得宁国公夫人有意撮合她与林棋的感情。
国公夫人与母亲交好不假,喜欢她也不假。但利益当前,怎可能越过她亲生的儿子。
顾宁熙很快收到了月华院中的消息。提前大半月就邀约,宁国公府是生怕阿姊不能前去,毁了他们一番计划罢?
重阳节那日她要陪着阿姊去天凝山,此事顾宁熙没有瞒着陆憬,还问他单独要了些人手。
“你们是怎麽安排的?”夜间瑞和殿中,陆憬对心上人的信任颇为愉悦。
元乐在意顾宁婉这个姐姐,他当然也爱屋及乌。
毕竟没有实证,顾宁熙拿不准当日的具体景况,不能与他说太多。
她笑道:“天子不宜插手臣子家事。再说了,此事还用不着陛下出手。”
元乐有自己的筹谋,陆憬暂时没有多加干预。横竖是在京都,不管出了什麽岔子,他都能为元乐兜底。
在书案前叙话多时,夜色已不早。月光倾泻入殿宇,伴着潇潇雨声。
二人都已沐浴过,约莫到了安置的时辰。
顾宁熙警惕地看着眼前人,在他直接将自己抱上桌案时,她攥住了自己寝衣的系带。
“去榻上!”她不肯妥协。
前日被人按在瑞和殿的御座中,胡闹了好一通。顾宁熙现在想起来,腿仿佛都是软的。
“好罢。”
顾宁熙勉强满意,由人将自己抱起。
从明间的书案到内室的床榻,约莫几十步的距离。
“……”
“……”
“……陆祈安!!!”
陆憬一步步都迈得稳当,顾宁熙的声音却被颠得支离破碎。
大掌有力地托住她,但顾宁熙惊慌之中,还是缠磨得愈发紧。
等被人压到榻上时,她已是软了所有力气,由得人为所欲为。
秋雨绵绵,落于花上叶间,溅起晶莹水珠。
下过几场秋雨,暑热退散,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