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实在太荒唐。
在容玥的记忆中,容濯看似温润,实则很冷但,因而她对这位曾经的王兄敬畏大过于亲近。尽管他因为照顾过幼时的容蓁而与容蓁格外亲近,容玥仍然不觉得他是个有温度的兄长,他是云中冷月丶竹上碎雪,男欢女爱之事放在容濯身上都太违和。
可方才那道清越嗓音里失控的情欲激荡无比,几乎无法忽视。
更荒唐的是,他和容蓁的情谊可是胜过同母兄妹啊。
他们俩怎麽能……
容玥震惊得脚步不由虚浮。
她平复了好一会才能佯装如常地回到张王後身边。
张王後问:“阿蓁如何了?”
容玥顿了顿,讷讷道:“她没什麽大事,就是……她有些事要忙,让我先回来。这个容蓁真是,郎君还在府里等着我呢,她真是耽误人!”
“君母我们走吧!”她佯装不悦,拉着张王後离去。
她心里很慌,很怕君母追问,好在张王後不曾多问。
只是在容玥不曾留意的时候,张王後的目光在容玥苍白面容上多停驻一瞬,眉头不觉凝起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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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这是过去两个时辰里,灼玉对容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也是唯一得不到兑现的。
灼玉靠着床柱,容濯抱着她伏在她身上,高挺鼻梁压得她身上软软凹下一块,闷得慌。
灼玉捧住他脑袋往外推,但他的人和脑袋都很沉,而她手指都在颤,根本推不开,只好恨恨道:“容濯,我让你出去,你聋了麽?”
“出不去。”容濯嗓音带着懒意,听起像是在耍赖。
灼玉想踹他,他聊起了天:“今日孤去了陈相别居,老狐狸吓得那盆蓬莱仙境都退了回去。”
灼玉想回怼:干她屁事!
容濯略带遗憾:“孤记得你很喜欢它,当初第一眼看到时许久挪不开眼,眸子亮晶晶的。”
他为了引她搭腔竟开始胡言乱语,灼玉没有馀力多想:“你少胡说,我压根没见过什麽盆栽!”
容濯笑笑,鼻尖喷出的温热气息似热风吹过山谷,吹得灼玉发痒,她再次推开他的脑袋。
又没推开。
容濯继续道:“孤此番来梁国不止是来此观礼,更是代天子在田党动荡後敲打诸侯各国,此番特地提及那盆蓬莱仙境便含着此意。”
每每提到正事,灼玉总会认真去听,不觉嗤道:“陛下可真是心大,就不怕皇储遇刺。”
餍足之後,容濯待她更添一分微妙的亲昵,脸埋在她身上时像个少年,低醇的声音稍显低落:“是啊,父皇他半点不担心孤,母後与孤疏远。也只有阿蓁会担心孤。”
灼玉:“……”
从前他除去不高兴或捉弄丶吓唬之外,鲜少在她面前拿捏着太子的架子自称孤,但方才之後,他的每一句自称都成了“孤”。
但经他缱绻的口吻说出,反而透出熟稔的自得。她被牵动着,一时忘了他们原本的禁忌关系。
“灼灼不妨猜猜,孤如何能查到这等细枝末节之事?”
容濯的话打乱她的思绪,灼玉思绪滞涩须臾,内心无端的慌乱促使她配合地掐断即将散发的思绪,没好气地接话:“不猜。”
反正她不猜他也会说。容濯笑笑:“上次拜访陈相府上,有个人曾说过在吴王宫见过一位善制此种盆栽的名匠。那日见到陈相,孤偶然忆起此事,才猜到是吴国所赠。”
尽管他提及的时间先後很错乱,但灼玉没深究。
她道:“吴国已骑虎难下,或许不会因你的提点而悬崖勒马,他们只会倍加谨慎,并一错到底。”
说到这,她想起今日去寻容玥想提醒的事:“如今赵国的翁主嫁了梁王最疼爱的外孙,梁丶赵与长安关系更为紧密,若我是吴国,定会先离间这三者。最合适的契入点就是同时与梁国和朝廷联系密切的赵国,可能是容玥,也可能是我。”
容濯耐心听着,循循善诱:“选阿玥是因她是傅宁的妻子,傅宁是最像梁王发妻的孩子,比梁王其馀孙子都得宠。但选妹妹是为何?”
灼玉不假思索地答。
“自因你我兄妹关系亲近,更因你我有私情——”
她猛地住了口。
两种相互矛盾的关系竟被她下意识地相提并论。顷刻间容濯的存在感越过了一切感官,从身上一处迅速蔓延,攀至脑海。
她再也装不了了。
因情潮馀韵而混沌的脑子清醒,灼玉迟钝地醒神。
他们两人方才,已经……
荒唐,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