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也跟着抹了抹眼睛,可惜,她脸上的妆都快花了,也没能挤出几滴眼泪。
这时候再说什麽关心的话都是多馀,于是乔望南二话不说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了几张票子交给了刘淑琴。
“妈,别干这些活儿了,以後我养你,需要多少钱,你只管说!”
刘淑琴瞥了眼他鼓鼓囊囊的钱包,心里没有泛起半分波澜。
三十六块?
钱包里那麽多一百的票子不碰,而是把零钱全都给了自己……就算这孝顺是装出来的,起码也得装的像一点吧。
紧了紧手里的钱,刘淑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办法赚点钱不行啊,这麽冷的天,守着个煤炉也不管用,床板那麽薄,总得攒钱买条电热毯吧。”
既然想装,总得把戏演囫囵了。
要是不知道该怎麽演,那就好好给他做个示范。
说着,刘淑琴又轻拈着手里那薄薄的钱票。
嘴上倒是没明着要钱,但她的动作和刚才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乔望南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对对,是该买条电热毯的。”
再次打开钱包,没有零钱的他只好抽出一张青蓝色的百元大钞,说:“买两条吧,你和佳欣一人一条,一百够吧?”
一百?
还是太少了。
既然要追求孝顺,那索性就贯彻到底啊。
接过他递来的一百块,刘淑琴一边宽慰地点着头,一边继续说道:“够了够了,电热毯又不像洗衣机那麽贵,用不了一百块。”
“等买了电热毯,趁着这两天有太阳,正好能把床上的褥子洗洗,洗完了过年也好盖。要不大冬天的洗衣服,不得把手指头给冻掉啊。”
洗衣机?
杨丽听出了刘淑琴的弦外之音。
可他们夫妻俩刚夸下海口,说了有什麽需要只管说,总不能当下就反悔吧,更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您这一把年纪了,哪能再手洗衣服啊,其实我和望南也想给你们买一台洗衣机的,”杨丽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里,话锋一转,又说,“可你们这屋里连个像样的插座都没,买回来也用不了啊。”
“用得了,用得了。”
说着,刘淑琴就从今天买的那一兜东西里,翻找出一只新的插排:“今天特意买了个插排,别说洗衣机了,再插个电视机和DVD都没问题。”
乔望南:???
怎麽又提到电视机和DVD了?
看向乔望南脸上的错愕,刘淑琴立马收敛起了眼神里的情绪,以退为进,“不用买不用买,我就是,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把插排的电线重新给卷好,刘淑琴的脊梁不由得弯了下来,表情也愈发沧桑。
“这是我给那个谁买的,经常去人家家看电视也不好意思,总得给人家买点东西,贵得东西咱也买不起,只能买个插排意思意思。”
说着,刘淑琴又伸手抚了抚外孙女的头发,“佳欣懂事得很,每次洗衣服都帮忙烧热水,用手多搓搓,还比洗衣机洗得干净呢。”
“老三,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冬天咱家都是这麽洗的,就是恁爸的手皮太薄,就算用热水洗,冬天也总是出冻疮。”
四目相对,此时此刻的乔佳欣简直对姥姥的演技,佩服地五体投地。
到底是有几十年生活经验的“老戏骨”,这演技就是要比乔望南的精湛。
卖惨?
姥姥也会。
以往都是乔望南回到家里卖惨,说自己多不容易,说自己压力多大,还说自己为了公司能撑下去,要靠医院开的安眠药才能睡觉。
他每次都是像刘淑琴今天这样,句句不提钱,句句想要钱。
他哪里需要真的开口啊?多叫几声爹妈,乔文生和刘淑琴就会心软地给他掏钱了。
今天,刘淑琴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要几百块而已,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为了能让他把钱掏出来,乔佳欣也顺着刘淑琴的话,说:“放心吧姥,前两天我听收音机说呢,冬天手碰完凉水後用雪花膏敷一敷,就不会生冻疮了。”
“到时候咱多买几盒,实在不行用生姜擦擦,也能把冻疮治好。”
陈兵哪里有她们祖孙俩的默契?
完全被她们略带沙哑的嗓音给骗了,情绪被带着走时,一想到两人又要受冻丶又要用刺骨的冰水洗衣服,鼻子就不由得发酸。
全然忘了,如今的刘淑琴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婆”了,手握几百万赔偿款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让自己和外孙女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斜眼看向乔望南和杨丽两口子,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们给剁成臊子。
“买,洗衣机肯定要买。”
乔望南哪里还敢迟疑,赶紧把钱包里剩下的钱掏出一大半给她,加起来差不多得有一千多块:“这麽冷的天,咋能真的让你们用手洗衣服啊。”
乔望南表面上给的倒是潇洒,实际上心都在疼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