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觉得丢了天大的脸,害怕村里的人戳他的脊梁骨。
来到小卖部,在拿起电话前,刘淑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情绪调整好後,才把听筒放在耳边。
“喂。”
听到刘淑琴的声音,乔望东语气焦急道:“喂,妈?你搬回村咋不跟我说一声啊,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是刚才听老三一说才知道。”
又是这一套“我不知道”的话术,好像她不说,他们就没办法知道了一样。
“市里没地方住,我和佳欣就搬回来了。”
摆弄着桌子上的圆珠笔,他的关心并没有让刘淑琴的心里泛起一丝波澜,“打电话是有啥事吗?这一大早的,你不用去学校了?”
“出了这麽大的事,我还去啥学校啊!”
乔望东的语调刚升高几度,又急忙地压了下来。
“是不是老四苛待恁俩?还是他媳妇给恁俩脸色瞧了?”
“有啥事儿你只管给我说,我来管他们!”
啧啧啧,真是字字铿锵。
要不是亲眼见识过他冷漠的嘴脸,刘淑琴差点就信了。
“佳欣也转学了?是咋回事?”
“家里一下发生这麽多事,你咋就不知道跟我说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刘淑琴不想再提,“哎呀,没啥事,反正现在我和佳欣在村里住得也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乔望东自从当了老师後就爱说教,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刘淑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反正都是些没什麽用的话,刘淑琴索性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你等着,我非得替俺爹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几个,给你和佳欣一个交代!”
刘淑琴随口“嗯”了一声,然後又说:“你看着办吧。”
说是教训,她都想到乔望东会是怎麽个教训法,无非就是像教训学生一样,先吵他们一顿再让他们承认错误,最後再保证以後不会再犯。
这麽不痛不痒的教训,刘淑琴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不过既然他想演,那就让他演吧,也不差这一回。
刘淑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回家後继续收拾着做了一半的红薯粉条,准备今天做几个煎卷吃。
直到晚上七点,还没到乔佳欣放学的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噔噔噔……
噔噔噔!
刘淑琴正在厨房里,一边听戏一边用剩下的肉馅包饺子,外面的人敲了好半天她才听到。
“来了来了。”
兴冲冲地快步跑来开门,刘淑琴还以为是谁来找自己打麻将。
直到看见四个儿子整整齐齐像麻将一样站在门口,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愣着干啥?还不进去?”
乔望东擡手朝乔望北的後脑勺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乔望北刚迈进门槛,紧接着他又推了一把乔望南,让他也赶紧进去。
他们四个这又是要演哪出?
“这是……”
“跪下!”
不等刘淑琴问出口,乔望东就命令几个兄弟道。
“哥……要不去屋里吧。”乔望北弱弱地请求道。
他怕丢人。
好歹也是三四十的人了,要是让人看到自己还像孩子一样下跪,那得多没面子啊。
乔望东才不在意他的面子,不仅索性把院门给打开,还提高了几分音调,“跪!”
乔望西最听话,乔望东话音刚落,膝盖就“咚”地一下磕在了地上。
看到乔望西跪下,乔望南和乔望北也紧跟其後,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在院子里灰暗的灯光下,三人低着头丶弯着腰的模样,让刘淑琴想到了小时候老头子教训他们的画面。
当时他们还小,最大的乔望东也才不过十二三岁。
那是他们还不像现在这样,最听的就是乔文生的话,每次让他们下跪认错,都会老老实实地跪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