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谷风眼神闪动,却没有开口。实际上,那晚曲心葇并未去看昏倒的徒弟,在杀灭妖魔後径直离去了。
提及故人,他忽然想起早些年的事,那时也曾有妖魔灭村之事变,只不过辖地属太安宗,且恰好有低阶修士路过,消息传得快,宗门早早地就把曲心葇派过去了。她归来不久,宗门前就来了一子,叩首三日夜只求拜入她的门下。当时有人感其赤诚,带他一测天资,七彩柱上一片炫亮——这表明此子七窍贯通,天资绝世。
当时太安宗有头有脸的人为了抢徒弟打了三天三夜,然而他只要当时的救命恩人,执意拜到她的门下。
此事之後传为美谈:曲尊者除魔救徒。
那个徒弟现在也这麽大了。
宋谷风多看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天资过人又怎样,脑子不好,迟早被那群人害死。
秦语阑倒是没有多想,当时她也已经昏迷,不知其然,也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他师尊是曲心葇,以及他非常崇拜他师尊,崇拜得让她有点起鸡皮疙瘩。拜别时,她擡头一扫,眼尖地探到他手腕上的数字——四百零八,心下顿时一阵哀嚎。
这些都该加在她手上!
对失去的成绩,她十分心痛,西子捧心地走了好一段路,宋谷风奇怪地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一个没断奶的崽子,他有什麽好的?”
……
乐平城。秦府。
秦知宇在地牢里来回踱着步,亲眼监视着一批批泥人连着身上的紫魔花被装上马车,挨个清点完毕後,目送所有货物运送出府,随後向背後摆了一下手。
馀下的残缺品被一刀割喉,堆成一座尸山,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呢?一开始接手这项生意时尚觉反胃不安,但看到过手的钱财,一次又一次地原谅自己,渐渐对泥人的哀嚎失去了感觉,如今看到那些畜生也只觉厌烦。天道无情,人各有命,不然为何直到现在他还活得好好的,他大哥二哥,以及沾过手的那些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有天打雷劈,只有富贵荣华。
地牢里沉闷,尸气臭不可闻,秦知宇以袖掩鼻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族长秦知乾。
“怎麽样?”
“一切顺利。”秦知宇汇报道,“该送走的都送走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唉,此次过後,这地牢就废了,要重新找地方养下一批泥人。”秦知乾叹息这处绝佳的秘地,“上回打探之人的身份有消息了吗?”
“还在查,他们隐藏得太好了,听雨阁也给不出有用的。”秦知宇低眉答道。
“听雨阁也就知道些皮毛,真要查,还得靠自己,或者……”秦知乾话锋一转,“你那女儿,也该叫回来了,免得流落在外被有心人利用去,说了不该说的。”
秦知宇:“我一向未向语阑透露过秦家的生意,她修为不行,总是要嫁去别处的,天长日久,心也容易偏。不过大哥说得是,她两三月前已在城主府借了天火出城除妖,待人一回来,我立刻将人捉拿回府。”
秦知乾背手眺望,良久,缓缓说道:“与徐家的联姻,如果她仍是不愿,就让老二家的去吧。”
秦知宇立刻称赞:“是,二哥家的语珍是个机灵的,近来买下了许多商铺在尝试经营。”
秦知乾耳朵听着,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一年前逃走的泥人丶人心惶惶的妖魔之灾丶还有那日前来查探之人……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我们啊!”
秦知宇上前道:“那我们……”
秦知乾:“所以此回送货之前,我已向他们言明情况,让那些人去对付阴沟里的老鼠。”
“他们有离魂之境,定能手到擒来!”秦知宇点头称赞,却瞥见了秦知乾骤然不虞的脸色,忙道,“大哥也不过临门一脚,到时定能力压四方!”
“呵呵,三弟谬赞了。”秦知乾放松脸色抚着胡须。
“大哥!”秦知坤引着一人前来,“有贵客临门!”
“您怎麽来了,有失远迎丶有失远迎啊!”两人向来人行礼。
“紫魔花可送过去了?”
“我们只馀下其中两成,其馀都已送去。”秦知乾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看看这一批的成色。”来人说道。
虽然腹诽此人心急,因为等货运到一样能看见成色,但秦知乾没有表现在面上,带来人到了秦家存放紫魔花的密室。
一朵朵鲜花连着血泥,妖艳地盛放,加入玉颜膏里能让药效胜出十倍,也让秦家从此卧在了金银堆里。不过,秦家折腾良久却只得了这一个用途,比起上供的八成,只用得上自留的两成,因而对上来人,也只能低头屈尊。
“很好。”来人说道,“可以动手了。”
秦知乾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到不知何时倒了一地的秦府密卫。秦知坤丶秦知宇被一群蒙面的黑衣人逼得连连後退,三兄弟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