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了一声,听燕州继续说:“周末晚上我大概不能和你去看电影了。”
方好觉得燕州好像不会拒绝别人,对谁都温柔,但他也不能陪在自己身边。
她笑了笑,还是像往常那样不过问,只是说:“我知道了。”
闭上眼饮尽杯中酒,燕州还没有挂电话,他问:“你声音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嗯。”被他这麽一问,方好睁开眼看对面干净的墙面,她坦然地说:“我不舒服。”
她想等他接下来的话,是毫无作用的口头关心,还是连这个也没有,她已经想好了後续回应他的话。
问那麽多有什麽用呢?你又不能来见我。
燕州那边短暂地静了一会儿,而後他说:“方好,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要来见我吗?”方好问完觉得没有意义,因为她忽然有点想见他,所以她改掉疑问的口吻,改成陈述句:“我想见你,你来陪陪我吧。”
燕州顿了顿,说:“好。”
方好把地址告诉他,喝光了一瓶酒之後听到楼下有人打开了门,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方好擡起手示意他,“在这儿。”
燕州走到她身边时手上还提了两个袋子,都放在茶几上,扶着她坐下,“我在路上买了菠萝包和糖炒栗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方好没什麽食欲,摇了摇头,“不想吃。”
燕州就又拿出来两瓶酸奶拧开盖子,“那先喝点酸奶解酒好不好?”
方好听了他的话,喝了两口,拉住他的手让他也坐在沙发上,他坐在自己身边,方好就借着酒劲自然而然靠在他肩头,仰起头看他的侧脸,燕州也侧头看她,他擡起手隔空揉开方好的眉心,轻声说:“不要皱眉,能告诉我怎麽了吗?”
“其实也没什麽事。”这种事说起来矫情,憋在心里又郁闷,倾听者多半也不爱听这些故事,方好想静静就这样待一会儿,所以她说:“是我太容易伤感了。”
燕州却说:“不是。”
“你很了解我吗?”方好看着他,笑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觉得我是个什麽样的人?”
他的答案脱口而出:“善良又快乐的人。”
方好以为会是漂亮,但那样太过浅表,那样的话她也听了许多,她说:“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表现出来的都是我想让别人看到的。”
“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燕州说着垂眼看她,手在空中挥了挥,最後还是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他说:“我说的是我感受到的。”
“那你感受到的有误差。”方好在他肩头蹭了蹭,“我不太快乐,起码今天不快乐。我妈总是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监视我,她说这是为我好,我不觉得,我感觉她的关心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我今天和她吵了一架,她或许不会再管我了,但也不一定。”
她说完,发现也没那麽矫情,只是眼睛有些酸,她仰头看吊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可以表现出不满意。”燕州轻声说,说话间轻轻叹息,语气又像是在哄人,他说:“你不用时刻都完美,有什麽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可以替你消化,我记性不太好,你不想让我记得的事,我很快就会忘的。”
眼眶很酸,但眼泪依然没有滚落,方好端起酒杯,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些微颤抖:“你这人怎麽这样,我哭了你又不哄。”
燕州想也不想地说:“会哄的。”
说完,他擡手虚环住她的肩头,把酒杯拿走,对上她不满的眼神,他目光落到了一边的酸奶瓶上,轻挑眉峰:“不喝了,好不好?”
方好不服,伸手去抢,燕州就用另一只手来挡,她一挥,抓住他的手指,他没动,她就任姿势别扭也没松开。
“算了,这样就不想哭了。”方好笑出声,动作很快地擡手揩眼角,而後指了指墙上的画,楼下的展厅没有一幅画,三楼却挂了不少作品,都写着她的名字。她说:“你知道我为什麽那麽执着于第一名吗?”
燕州回答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很爽。”
“有很大一部分。”方好竟然难以反驳,甚至深深地认同他,但还有一部分,她补充说:“因为我喜欢的东西也有别人喜欢,我没办法让那些东西只属于我,所以不如做个好人让给他们,但这些荣誉是抢不走的,只有它们本身就刻着我的名字。”
只有荣誉是抢不走的,物品会破碎,人会变心,也没有谁生来就爱谁。
她笑着说完,对上燕州的视线,听到他说,“你觉得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用放在心上。”
方好点头,想了想什麽事能让自己爽快的,“我现在特别想发酒疯,但是又发不出来。”
燕州的肩膀从她靠上去後就没有动过,声音倒是越来越柔和,“那我在这儿陪你,你想做什麽告诉我。”
方好垂眼看了看他空空的手,和桌上放着的东西,醉意滋养出任性来,她有点不满意地问他:“你来为什麽不送我花?”
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但燕州说:“我出来得急,之後就记得送的。”
“那我下次送你,还送玫瑰。”方好戳了戳他的胳膊,“要送带很多刺的那种。”
燕州忍俊不禁,点头应下:“好,那我就收着。”
他真的是不太会拒绝,不论说出什麽,他的回答大概都是一样的。
方好埋在他的肩头,笑着胡言乱语:“你怎麽这麽容易妥协,我今天晚上要是真的大闹一场,把这会儿烧了呢?”
燕州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替你做,你给我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