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警察大叔在电梯外朝他微笑:“好久不见。”
何月竹刚一扑到门口,电梯门便死死关上。他连击开门键,又按下了所有楼层,结果都毫无反应。显示屏的数字在极速上升,不出一时,便从10升到了20。
何月竹只好按下应急呼叫按钮。
“喂?”电话接通,更加意想不到是事情发生了,响起的居然是陈浩东的声音。
“陈浩东?!不管了,你快听着。。。”
“大哥!”陈浩东语气轻快打断他,仿佛无事发生,“我今天结婚了!你来做我证婚人吧!”
“不,我被困在电梯里了——”
“大哥,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啊!”
就在那瞬间,电梯内的一切光源忽然熄灭,就连监控摄像头都暗了下去。整个机厢剧烈抖动起来。而何月竹手腕上的银环,也猛地收紧,死死钳进肉里。
与此同时电梯带着黑暗与抖动上升到了30层,触顶后忽地一震。
可电梯失去了控制,竟开始下坠。数秒内已降了三层。
何月竹怔怔看着那飞速下降的数字,脑海内忽然浮现了林娇娇的死状。
他贴着墙,恍然想起了吴端。他连忙摸耳珰。
“吴端。。。我。。。”我要死了。何月竹自己都觉得好笑,才分开没多久就狼狈成这样。
对面沉默的时间内电梯又降一层。吴端的声音是直接浮现在脑子里的,何月竹一时不知是想象,还是真实。对方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你在哪?”
“在电梯里。。。电梯失控,要坠毁了。”吴端的冷静让何月竹也有了一种类似洒脱的安心,他看着电梯指示:20层。
约莫过了几秒,吴端说:“我来了。”
何月竹竟笑了出来,吴端居然真想救他。
他哑然:“来不及了。”
不可能来得及。电子屏幕上刷刷直掉的数字,如他的心跌落谷底。有许多许多话自然而然涌到了喉咙里,何月竹梗着声音,近乎本能般把压在心里的话吐了干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5层
…
4层
…
何月竹咬紧牙关,闭上双眼。
六十秒前。
道长独自端坐在金枝大饭店天台高处,他屏气凝神,眼帘微阖,俯瞰城市万家灯火。时近深秋,夜风凛凛,清凉而微寒。他身旁放着那块精巧的旧罗盘,指针缓缓转动,指示目标距离他极近。
此时,何月竹的电梯到达了30层。
“吴端……我。。。。。。”
冷不丁,耳畔隐隐浮出何月竹的声音。吴端调息凝神,抬手碰了碰耳铛,“你在哪?”双目却是看向那块风水罗盘。
“在电梯里。。。电梯失控,要坠毁了。”
吴端将罗盘收回掌心,起身一跃而下,翻过天台栏杆,荡入三十层的玻璃窗。他落地后轻轻拂去肩膀上的玻璃碎片,顺便碰了碰耳铛,“我来了。”
他动作迅捷如乘风,不出一时便寻到了三十层电梯门前。他抬手将一道预示通行无阻的乾宫开门符拍在门上,那紧闭的外门便应声向两侧敞开。
耳畔何月竹的声音一刻不停,“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觉得很亲切。”
吴端无暇应他,上下勘查情况。
“我知道你是神仙,可是我真的。。。”
上方是失控的制动器,钢缆如脱缰野马般飞快转动;下方是深渊般的井道,机械摩擦轰鸣不绝于耳。吴端跃入井道,半空中摘下发簪打入摩擦片,有此阻塞制动器转动的速度减缓许多。他又攀着两条向下狂奔的钢缆,借速下坠。
“这辈子也没法答谢你了。如果来世还能相逢,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隐隐约约见到了那电梯顶,吴端索性放开钢缆,让身体向下落去。机油混合着尘埃打在他面上、衣上,他置若无物,避也不避。
“对了,麻烦你替我和老板说一声,这个月的工资打给我姐。”
“蛇!”吴端厉声发出一道命令。指间戒指脱手而去,在电梯井道中瞬息化作一条漆黑巨蟒,蛇身缠绕机箱导轨与钢缆,如一道粗壮的铁索捆住了即将坠地的机箱,又在狭长的空间里搭起一道向深渊而去桥梁。
吴端轻轻落在蛇背上,踏着蛇身步行到机箱顶上,他碰了碰耳铛,“没事了。”
先前滔滔不绝的那人此时一言不发。
吴端拉开顶上的救生门,进入电梯。
借着幽幽的暗光,电梯表盘上的数字显示3。
他唤了一声何月竹。
没有应答。
何月竹并不在电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