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疑云暗涌情生隙,旧事如针刺真心
此刻,宋凝霜只觉得心口像是莫名被人突然攥紧,连呼吸都为之一滞。阳光忽然变得刺目,照得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无所遁形。她眼前蓦地浮现初到平陵那日——姜书梨于西门楼下仰首出神的侧脸,被日光镀上一层金边。当时只道是初见惊奇,如今想来,那眼神里分明盛着旧地重游的怅惘。
宋凝霜指尖微蜷:“我自是信她。”
“信她?”荀蓉冷哼一声,“那她呢?可曾以真心待你?若真将你放在心上,李葳之事,又怎会瞒你?”
光晕在两人之间流转,许久,宋凝霜才缓缓擡眸,眼底似有碎冰浮动,她艰难开口:“那又如何?纵然是前尘旧事,而今站在她身侧的——是我。”
“可她瞒着你的事。。。可远不止这些呢。”她向前逼近一步,朱唇轻啓,“宋子安,你就从不觉得奇怪吗?”
“什麽意思?”宋凝霜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声音依旧沉稳,却像结冰的湖面,底下暗流涌动。
荀蓉慢条斯理地绕着宋凝霜踱步,绣鞋碾过枯草的声音清晰可闻:“你便不好奇,姜书梨如何能未卜先知般找到被囚西郊房的你?又是如何。。。从那两个亡命之徒手中全身而退的?”
“她说过,是用迷药将那两个歹人迷晕的。”
话音未落,荀蓉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在寂静的郊外显得格外刺耳:“你连这也信?”她每说一字便逼近一步,“那她怎会知道幕後主使是你们书院的沈先生?又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能让姓沈的亲信宁可背叛主子,也要替你作证?”
宋凝霜的呼吸蓦地一滞,步步後退时踩断的枯枝发出‘咔嚓’脆响。“我。。。”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煦日当空,刺目的阳光将荀蓉衣襟上的金线绣纹灼得发亮。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银针,将那些被宋凝霜深埋心底的疑窦一一挑破。
“那你呢?”她反唇相讥,广袖中的手指早已掐入掌心,却仍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这般费心告诉我这些,又能从中谋得什麽好处?”
“自是不愿你继续被她蒙蔽。”
“是麽?”宋凝霜忽地低笑一声,“荀娘子心思九曲,却偏要装作一副慈悲心肠,可我宋某,最是不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事实本就如此,你既认定我有目的,何不自行辩证?”荀蓉红唇勾起一抹讥诮,“你与她之间,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一副空话。”
“信任与否,我自会分辨。倒是荀娘子,”她忽然话锋一转,目光如刃般划过荀蓉精心描画的眉眼:“今日至此,应该并非偶然吧?”
荀蓉忽然冷笑:“你与其揣测我的用意,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姜书梨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事,便不劳荀娘子‘费心’了。”话音一落,转身时衣袂翻飞,竟比平常急促三分。
“宋子安!其实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姜书梨——”
那道远去的身影没有丝毫凝滞,唯有束发的丝带在风中翻飞,即挣不脱,也留不住。
荀蓉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她忽然冷笑一声,“不过,我可不信,她这心里能毫无波澜——”
一阵朔风掠过,吹得她鬓边珠钗叮咚作响。荀蓉眸光一敛,对着虚空淡淡道:“出来吧。”
雪域苍狼高大的身影自虚空中显现,他望向宋凝霜离去的方向,剑眉微蹙:“荀娘,那凡人便是宋子安?”
荀蓉看向他,不答反问:“你不是回天宫麽,怎麽回来了?”
“仙尊交代的差事已办好。”
“哦?”荀蓉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那铁面无私的仙尊,终于肯原谅你这逆徒了?”
雪域苍狼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没有。”
“那唤你回去作甚?”
“仙尊明日要赴天庭大会,命我往灵山派一遭,将这九转金丹,送去给玉空道人。”
荀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玉空道人?倒是个陌生的名号。”
雪域苍狼冷哼一声,玄铁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寒芒:“不过是个侥幸得了仙缘的凡夫俗子,也配称道人?本君最厌与这些蝼蚁周旋,平白污了身份。”
荀蓉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心下暗道愚蠢。
雪域苍狼走近几步,身上带着猛兽特有的腥檀气息,继续道:“荀娘,你如今既已炼成九曲夺魂大法,何必还与这凡人如此惺惺作态。要本君说,不如直接杀了干净。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那姜书梨来了,又能奈你何?”
荀蓉斜睨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这个蠢物,永远不懂什麽叫诛心为上。她要的是让姜书梨亲眼看着挚爱之人渐行渐远,要的是让宋凝霜在真相与谎言间肝肠寸断。死亡?那太便宜她了。
“此事你别插手,她对我。。。”荀蓉忽然轻笑,“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