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寄梨云空垂泪,心寻月影勇探渊
丫鬟阿荷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甫一转身,便见陆才笙已踏进院中,朝这边走来。
她忙侧身敛衽,低声唤道:“大郎君。”
陆才笙的目光掠过那扇紧闭的房门,低声问道:“小瑾在里面?”
“是。”阿荷垂首应道,“小娘子刚为宋娘子擦洗完身子,此刻正在里头陪着说话呢。”
陆才笙微微颔首,示意她退下。他缓步走近房门,只听里面传来轻柔的说话声。
“霜儿姐姐,天儿愈发燥热了,你素来最爱洁净,快些起来梳洗才好。”
屋内,陆才瑾正细心地将榻上人额角的碎发拢至耳後,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知道吗,梨林花期将过。若是再不去看,今年便要错过最後一场花事了。”
宋凝霜依旧安静地躺着,眉眼如画,却毫无声息。陆才瑾望着她这般模样,眼眶不由得泛红。
她俯身凑得更近些,犹不甘心地轻声道:“霜儿姐姐,这麽些年,其实你嘴上不说,可我都知道……你心里,终究是怨恨着王慧的。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宋伯伯都已查清。如今她已被关在宋家祠堂,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这辈子,再也别想踏出那扇门了。”
“对了,说起宋伯伯…前些日子,他又来看你了。你从前不是最不喜与他过多牵扯麽?若真不愿,就快些醒来…亲口告诉他,叫他别再来了。”
可任凭她说什麽,床榻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望着宋凝霜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陆才瑾眼眶更红了:“霜儿姐姐,你醒醒好不好?若是姜姐姐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该有多心疼?”
一滴泪直直坠下,她急忙用手背抹去,嗓音里已带了哽咽:“三个月了…你还要睡到什麽时候?难道连你也不要瑾儿了麽?”
说到最後,已是低低的泣音。
就在此时,门被轻轻推开,陆才笙走了进来。
陆才瑾闻声慌忙拭去泪痕,起身急问:“阿兄,你回来了?可寻到都城那位石神医?”
陆才笙眉间深锁,摇摇头,沉声道:“石神医…去年已仙逝。”
“什麽?!”陆才瑾踉跄半步,仿佛周身力气被瞬间抽空——最後一点微光,终究是破灭了。
陆才笙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怎麽办…怎麽办?”陆才瑾忽然抓住他的衣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对了!凌山派?!阿兄,你师父道法高深,你回去求他,他定有办法的。”
陆才笙却缓缓摇头,嗓音里浸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我此番返途中…已特地去过。师父只说,衆生各有命数,强求反损造化。”
陆才瑾眸含清泪,看着兄长:“难道…难道就让霜儿姐姐这样躺一辈子吗?”
陆才笙凝视着榻上沉睡的容颜,声音低沉却坚定:“不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会放弃。”
草棚子前,阳光斜斜地洒下来。
两位主顾正站在白灵子的摊前,低头挑选着养身的药材。
“摊主,这草药怎麽卖?”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婶子开口问道。
白灵子擡眼,声音平稳:“七文钱一两。”
“那给我称二两吧。”
旁边那人也跟着道:“我也要二两。”
“好,二位稍等,我这就给你们称。”白灵子应着,转身取药。
称药时,那麻衣婶子又和旁边的人低声搭起话来:“你听说了没?今个儿陆家又为那位宋先生,特地从邻县请了医师过来,可人家还是摇着头走了。”
一听到“宋先生”三个字,白灵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旁边的人惊讶:“什麽?她还没醒过来吗?”
麻衣婶子叹口气:“唉,谁说不是呢。都躺了快三个月了,我看啊…怕是难喽。”
“听说是被那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妖怪害的?出事那日,有人跑去梨花林看见,说那女妖像是被天雷劈死的……”
“报应啊!咱们庆元县从没出过这种邪门事,真是阿弥陀佛!幸好老天有眼,要不然,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