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聚了许多人,说鸿山书院竟聘了女子做教书先生,正闹着要您出去给个说法!”
“什麽?!”陆怀远猛地站起身。
此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动静愈来愈大。
陆怀远急步走出书房,在院中正撞见闻声赶来的陆才笙。连这些日子闷在房中的陆才瑾也被惊动,不由走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才笙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
陆怀远擡手止住他的话,神色沉静:“我已知晓。”随即转向张伯,语气坚决:“将大门打开。”
张伯面露忧色:“家主,门外衆人情绪激愤,老奴恐他们对您不利啊。”
“无妨。”陆怀远镇定自若,“衆目睽睽之下,谅他们也不敢妄动。况且——”他看了眼身旁持剑而立的陆才笙,“有阿笙在此。开门。”
张伯只得应声将门打开。门闩方才落下,外面几个激愤者便要冲进门来,却见陆才笙手握剑柄踏步而出,目光如刃,周身透着凛然之气。那几人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向後退了数步。
钟老板强自镇定,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诸位何须退却?今日我等前来,不正是为了讨个公道?”他转向陆怀远,语气陡然擡高,“鸿山书院乃庆元文教重地,竟让一女子担任二等师者——而这宋子安,却是个女子身!”
他语气愈发激动,却仍勉力维持着体面:“陆山长,正是因为信得过您与书院,我等才将子弟送入鸿山求学。可如今这般情形…今日若不能得个明白交代,叫我等如何安心?”
“是啊!”
“必须要个说法!”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人群中接连爆发出愤怒的呼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陆怀远面对汹涌人群,神色依旧沉静。他向前缓步踱至阶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衆人,最终定格在钟老板脸上。
“诸位,请容陆某一言。”
陆怀远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过了场上的喧哗。他向前一步,目光郑重地扫过在场衆人。
“首先,陆某在此谢过诸位对鸿山书院长久以来的信任,将子弟托付于本院求学。”他拱手一礼,语气诚恳,“书院立院数十年,聘师准则向来明确——唯才是举,不问出身。宋子安先生乃是经过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共同考核,其经义造诣丶丹青技艺,乃至授课之能,皆完全符合书院规制。”
钟老板当即反驳:“可她是女子!自古以来岂有女子为师之理?”
“正是!”身後立刻有人附和,“让女子做先生,简直是闻所未闻!让我们的孩子在女子手下读书,岂非有辱圣贤教诲?”
又一人愤然接口:“女子本当恪守闺训,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如今竟公然授课讲学,怎麽了得!”
陆怀远看向那几人,仍是从容道:“书院聘师,首重才德。宋先生授课这数年,其所教学生皆有进益,此乃有目共睹。”他话锋微转,“至于诸位所言之事…眼下情况未明,贸然定论恐失之偏颇。不如先行散去,待陆某查明再议。”
“偏颇?”钟老板冷哼一声,“我看陆山长才是偏私护短!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说那宋子安实为女子,且正是安庆府人氏——而谁人不知,山长祖籍亦在安庆?若说山长对其身份毫不知情,恕钟某与在场诸位难以信服!”
“正是!”
“陆山长,今日必须给个明白说法!”
不知何人突然喊了一声:“叫宋子安出来对质!”
“对!叫她出来对质!”
群情再度激荡,显然不愿就此散去。
陆怀远眉头微蹙,与身旁的陆才笙对视一眼。陆才笙同样面露凝色,显然也在思忖消息究竟从何泄露。
恰在此时,陆怀远瞥见冯青身影隐于人群外围,当即递去一个眼神。冯青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快步离去着手查探消息来源。
陆夫人匆匆自内院走出,见到门外群情激愤的场面,急忙拉过陆才瑾低声问道:“小瑾,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陆才瑾面色焦急,压低声音回道:“母亲,是霜儿姐姐的女子身份…不知怎麽被泄露出去了!”
陆夫人闻言神色骤变,手中的绢帕不自觉地攥紧:“什麽?这…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