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大新闻。”他从紧张的备战中分出了一缕心思,老神在在的想,“朔枝那边且不说,宋简要是知道了,范令允有的熬。”太子算什么,宋平易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身上无处不带毒,有千般手段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他被人贩子卖到药谷中,少年时只得了这么一个师兄的庇护才能长这么大,那是比亲人还亲的关系。顾屿深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思虑重,脸色苍白。今日又这么折腾了一遭,在回程的马车上就睡着了。范令允抱他进了院子,看见了刘郊来给陈润的屋子添灯油。太子殿下把人安置好,关上了门。“我听宣许说了。”刘郊把灯放在一旁,轻声问道,“是又要打仗了么?”“此战突然,应该不会多久。柘融骤然发难,与宣许和陈润两人在山中遭遇脱不了干系。二人逃出生天,柘融坐不住了。雁栖山的布置巧妙,毁于一旦。”范令允没避讳,他抬眼就看到陈润屋中的宣许,“陈润怎么样?”“烧退了,正在好转。宣许不肯离开。”刘郊说,“倒是顾兰,这几日好像忧心忡忡的。”范令允叹了口气,“她人呢?”刘郊抽抽嘴角,指了指屋顶。顾兰躺在房顶上,正在看中秋后微微亏缺的明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她听到身边碎响,没有说话。范令允也没想她说话,兀自开口,“我要去战场,你把屋子里的人看好。顾屿深身体不大好,就让他在宋简那里就行。”顾兰还是没有说话。范令允做完该做的事,起身就要离开。看到顾兰这副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顾兰,今时月古时月,你所见的,只是此间月。”“上辈子如何,也是上辈子的事情。浮生一梦,到头都是浮云。他只是顾屿深,是他自己。重蹈覆辙也好,步开新路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顾兰勾勾唇,“说的轻松,若是他重蹈覆辙,你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因为我喜欢他。”范令允没有遮掩,“我想他好。”“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是让他又一次经历绝望,不若那痛苦就我一人感受。”范令允低眉说,“不强求。”————————顾屿深第二日很早就起了。四个孩子都还睡着。他推开书房的大门,久违的拿起了笔墨。先写给刘郊,然后是陈润,宣许,最后是顾兰。轮到范令允的时候,他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该写什么。写“白头偕老”太过讥讽,写“我心匪石”太过肉麻。他思虑良多,不知觉就写满了一张纸。可他看着,又把它揉碎了扔到一旁。又展开了一张新纸,落下寥寥几行。他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信件揣在怀中,走出了屋子。檐下还挂着那只麻雀,顾屿深仰头看了看,把笼子的门打开了。麻雀犹豫了很久没有动作。顾屿深轻笑一声,也没再管,转头走出了小院。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鸟雀振翅的声音,回头看了看。笼中空了,麻雀许久没有飞翔,飞的歪歪扭扭,可是盘旋数圈,依然远去,淡出视野。“但有青云在。”顾屿深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句不知是谁写就的诗句,“平生不彷徨。”他没有前往隔壁宋简在的小院,没有前往济仁堂,没有前往城郊的军营。顾屿深步入街市,走进了一家书肆。把那些信件交给了老板。书肆老板见怪不怪,程式化的问道,“啥时候送啊?仅限末柳城啊,出城的要加钱。”“就在末柳。等到庆阳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再送。”老板把信件收起,放在了写着“久侯”的抽屉里。顾屿深交了钱,最后找去了末柳的行脚商,他没有选择跟着队伍,而是单独雇了一个人,一辆车马。“一次结清?”那行脚汉子惊诧的说,“贵人,别是什么危险之处。若是有危险我是不接的,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去青尧府。”顾屿深笑了笑,“看你这能说会道的,我倒是看准你,更非你不可了。”一听是青尧府,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那何时启程?”“就今日,一个时辰后。”顾屿深有些抱歉的说,“有些赶,但是是急事。可以么?”“啊……”那汉子犹豫了一下,不过重金在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可以可以!”——————小院中,顾兰看着厨房中的糕点有些发愣。那些糕点放在盒子中,摆的整整齐齐。一眼望过去,都是顾兰喜欢的种类。“谁做的啊,你顾哥哥?”宣许正在一旁把药盛出来,又给陈润准备喝药的蜜饯。看到这一幕顺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