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现在,她知道了。
无需言语,无需靠近。
就在刚才那无声的凝望里,就在这蚀骨的思念和跋涉千里的风霜里,她彻底明白了自己一路追寻的是什麽。
不是恩情,不是依赖。
是爱。
她爱那个沉默如山木丶用全部力气护着她的女人。
这份感觉,在离别後的煎熬里清晰,在千里风霜跋涉中坚定,在方才那一眼的剜心刺骨里,再没有任何犹疑。
*
营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边关夜寒。
谢灵然脱下斗篷和外衣,只着一身素白中衣,走到榻边。
郜溪早已躺在内侧,一双眼眸睁着,在跳动的烛火下,翻涌着晦暗难明的光。
不知为何,谢灵然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当年与“东方描秦”在教坊司的那一夜重演。
“灵然,你在看管我吗?”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是的,她以“看管”为名,这几日每夜与郜溪同睡,以便时刻关注她的“魇瘾”发作情况。
夜色渐深,银河静谧。
帐内,只馀一盏羊油灯火。
谢灵然不语,只是掀被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她平静地道:“睡吧。”
郜溪:“这样有意思吗?一点用都没有,我不值得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灵然不答,只是态度软和:“夜深了,我们早点歇息,好吗?”
郜溪阳面躺着,墨发披散,映衬着那张在异族风霜中依旧清隽的脸庞。
她脚踝上拴着的细铁链在寂静中发出轻微“呛啷”声。
锦被之下,两人的体温逐渐交融。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郜溪能闻到谢灵然身上淡淡的冷冽龙涎香。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手腕内侧肌肤。
是谢灵然。
郜溪想挣脱,那束缚她自由的铁链随之作响,可手腕却被谢灵然更用力地握住。
“别动……”
湿热的气息近在耳畔,软语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恳求。
谢灵然侧躺着,手指无聊地缠绕着身边人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发丝冰凉柔软,带着刚沐浴後的淡雅气味。
谢灵然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平日里清亮的眼眸此刻半阖着。
她凑近了些,鼻尖轻轻蹭过对方轻颤着的睫毛。
“陛下,”郜溪赫然坐起,俯视着谢灵然,并这样称呼她,想拉开距离,“这样……也是看管吗?”
谢灵然没有回答,只是仰望着她,眼中褪去了白日决绝模样,只剩下如水柔媚和渴望。
她擡起手指,轻轻描摹郜溪紧抿的唇线,那是一个无声许可。
“谢灵然,”郜溪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你这样日日夜夜看着我,究竟是看守,还是折磨?”
“阿溪,你别这样。”谢灵然偏过头,“我是心甘情愿的。”
四个字变成点燃干柴的星火。
千里之外的隔离丶长期的自我压抑,所有的克制在此刻土崩瓦解。
郜溪翻身,将谢灵然困在身下,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此刻闪着某种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