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檀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挥了挥手:“替我好好赏赐阿卡。”
老鸨应了一声,两人转入帷幕之後离开了。
他走出谒见厅,一个人走过睡莲池丶花园,穿过一条条长廊。路上所遇到的女官们知道他最近心情不佳,见到他走过去,只是沉默地垂手侍立一旁。
迦檀视若无睹,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这不是那奴隶的住所,那里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并没有搜到什麽东西。这个房间的门口有一队士兵把守,
一名医官正夹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神王,连忙行礼。
迦檀烦躁地挥挥手:“说吧。”
医官说:“大部分毒素都已经清除了,因为救治及时,伤口没有感染,现在已经结痂了。”
“那为什麽人还是高烧不醒?”
医官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说:“……也许是因为病人精神紧张……”
迦檀盯着那医官:“你是给婆提赫看病的那个医官吗?”
“不是小人,给婆提赫大人看病的是医官长。”
迦檀揉揉眉心:“你这种庸医,不准给婆提赫看病!还不快走!”
医官连忙跑了。
他走进室内,这房间比那奴隶原本的住处大三倍不止,但对他来说还是觉得很小。房间里有一面香樟木屏风隔开内外,他绕了过去,看见那奴隶正侧身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上半身缠上了绷带。
奴隶脸颊泛着病态的砖红色,床脚放着一只熬药用的瓦罐,屋子里有浓重的草药味道。
朝云正在床头的一只木盆里绞手巾,预备替换掉奴隶敷在额头上的那块,见他走进来,连忙跪下。
他走过去查看,奴隶的绷带雪白洁净,一看就是新换上的。刚把人擡回来时伤口冒的全都是黑血,医官不停地给他放血,一直等到伤口里涌出来的是红色的血液,才给他上了愈合伤口的药剂,缠上绷带。
“一直没醒?”
“没有,”朝云说,“但是水和粥还是能灌得下去的,给他他会咽掉。”
迦檀看了看那奴隶紧闭的双眼和被汗水黏在前额的头发,问:“有说什麽吗?”
朝云说:“他在高烧时说的不是通用语,是另一种语言,是克里斯契那边用的一种语言,奴婢会的不多。”
迦檀又问:“一句也不懂吗?”
朝云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奴隶:“只能听懂一句,因为他老在重复这句话。”
“是什麽?”
“‘请允许我赎罪’。”
“赎罪?”迦檀皱起眉头,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奴隶。後者在高烧中睡得并不安稳,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轻微颤动,口中呢喃了一句什麽。
朝云匍匐在地上,双手触地,额头几乎要贴在手背上,回禀道:“大多数的句子就像这样,是毫无意义的胡话。”
迦檀看着朝云的宽大的衣袖像花瓣一样铺展在床前的毯子上,说:“朝云,我知道你和他是朋友,但你首先是我的奴隶。主人的一切命令你都要听从,不得违抗,或者隐瞒。你明白吗?”
朝云匍匐在地的躯体纹丝不动,只是头更低了,应道:“是!”
迦檀看着她。这女人每次耍心眼的时候都会跪下磕头,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她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