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傻乎乎的,看着非常无害,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介凡人,能杀掉雪山毡檀座下两名魔将。
“阿图珈尔兄弟也是给冰雪魔卖命卖到底了。”娜尔迦哼了一声,“居然派刺客……你和毡檀呀,还真是不死不休。”
那男子膝行靠近迦檀,向他颔首,低声道:“阿始罗叛逆以来,陛下再未招揽魔将。如果陛下明年就要开战,孔雀愿为陛下帐前驱策。”
迦檀点了点头:“很好,我准许。那麽作为交换,你想要什麽?”
名叫孔雀的男子眉心有一条红痕,姿容艳丽,眼波流转,突然伸手抚上迦檀垂落在肩头微微卷曲的一缕长发,道:“若是陛下愿意让臣到内廷侍奉……”
迦檀摆了摆脑袋,把那缕卷发从肩头抖落。孔雀看了一眼正在一边发呆的舍兰,收回手去,改口道,“当然,一块岁入三万金的食邑也很好。”
迦檀点了点头。娜尔迦笑了:“孔雀,你俗不俗气呀?又要钱又要地的,像个乡下土财主。那我想想我要什麽……”
女人眼珠一转,拍掌大笑:“我要进你的神庙!”
迦檀的脸色冷了下来:“不可能!”
娜尔迦撅起红润的嘴唇:“真小气。那些丹腾不都是你的女奴吗?给我一个神庙丶一个晚上就行,我就玩一下下……你不分享玩具还要我给你卖命啊赤焰魔?”
迦檀轻柔地开口:“娜尔迦,下次你再叫我这个名字,我就把你九个头都给拧下来。”
娜尔迦吐吐舌头:“唉哟唉哟,吓死人了,我走了。”女人站起身来,走到地毯中央,对正在弹琴的人喊了一声,说了个乐曲的名字,便开始在地毯上跳舞。她腰肢灵巧又柔软,像水蛇一样扭动,珠链在腰上抖动,金饰与宝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和那个疯子不同,我是真正想当陛下的魔将。”魔武里认真地说,“我仰慕强者。”
迦檀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拖长声音说:“是吗?”
“当然!我……”
壮汉还没来得及说下去,背後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女人怀抱银壶走过来,屈膝半跪,为迦檀斟酒:“傻大个,迦檀大人的意思你听不出来麽?陛下需要的是忠心,不是趋炎附势的狗。但陛下,妾身和他们不一样。”
她扭头为舍兰斟满酒,拿过一个食盒递给他。
“妾身自己的领地很好,不需要多馀的土地。妾身在自己的领地上和姐妹姨母们生活在一起就很开心富足,也不愿意久居别处。但是陛下明年大军开至,桑珈蜜多的土地任您借道,还为您的大军准备食水补给。若您要走水路,妾身为您提供长船一百,舸子五百,亲率水军为陛下北狩前驱。等陛下旗开得胜,妾身就回自己的领地。”
这时舍兰已经有些醉了,脑子有点不够转,只是一味盯着食盒里各种各样的点心,仿佛在犹豫该吃什麽。女子从食盒里拣了一块肉脯递给他,像摸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把脸转向迦檀。
一条狰狞的伤疤,从她娇艳美丽的脸蛋正中贯穿。
“妾身只想要阿始罗。”她对迦檀嫣然一笑,“据说用叛徒的血沐浴,非常养颜呢。”
迦檀微微一笑,将手放到她头顶:“我准许。”
孔雀从杯中啜饮酒浆,看了一眼墙角的一只水注计时器,从座位中站起,手持酒杯,大声说:“诸位!”
厅中歌舞说笑停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迦檀身上。孔雀高举酒杯,道:“我们大家今日饮宴,喝的是迦檀陛下的酒丶吃的是迦檀陛下的美食丶听的是迦檀陛下的音乐。陛下守誓,自己不参与,但为我们提供了这麽多好东西,还要亲自弹奏西塔琴为大家助兴,大夥儿是不是应该感谢陛下?”
厅中衆人已经喝得酒酣耳热,此时鼓噪起来,纷纷响应道:“对!很是!感谢陛下!”
“陛下这几年送了我们大夥儿不少礼物,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感谢陛下?”
厅里又闹哄哄地嚷道:“是!陛下慷慨仁义!”
“那麽将来陛下有要我们大夥儿帮忙的地方,大夥儿要怎样?”
魔武里第一个站起来,双拳乱捶胸口,高喊道:“义不容辞!”厅里也跟着他乱嚷起来:“两肋插刀!”
迦檀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宴会厅中醉得东倒西歪的宾客,向水注计时器的方向举了举酒杯,对厅里所有人高声道:“太阳下山了,时刻已到,祝各位享尽人间百乐。”
说罢,他一口气喝干杯中的酒,将杯子随手一扔,走到角落里,拿起那张西塔琴,拨动出美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