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许青葫在恋综期间,就已经因为自身问题闹出不少风雨,嫁进贺家恐怕也少不了添乱。
“大哥这么严肃做什么?”贺二叔看热闹不嫌事大,“晟年已经快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对象,这不挺好吗?要我说啊,晟年的眼光可比我当年好多了。”
他梳着夸张的大背头,是几人中最赞成两人在一起的。
贺二叔本来就想从老爷子手里获得公司继承权,现在侄子好不容易犯糊涂,他当然是万分赞成。
贺晟年在老爷子那儿的印象越差,他捞油水的机会就更大,何乐而不为呢?
贺父冷冷看了眼贺二叔,正要出声呵斥,贺老爷子从房间里出来,沉声道:“行了,先吃午饭吧。”
贺晟年闻言拉着许青葫站起来,寻找位置落座。贺老爷子坐在上位,贺父贺母坐在下方,依次是贺二叔、贺晟年和许青葫。
佣人把准备好
的食物陆续端上来,都是些许青葫平时很少见到的高端食材。
“侄媳妇,想吃什么就多吃点,”贺二叔笑眯眯道:“这些东西贺家应有尽有,你就是想吃天上的龙肉,只要晟年宠你,他也得给你弄过来。”
许青葫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要牢牢抓住贺晟年,只有这样她才能享受眼前的一切,不卑不亢道:“谢谢二叔。”
席间,贺家遵循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惯例,除了偶尔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吃过饭,贺老爷子让贺晟年跟他去书房,贺母则带着她在温室花园里喝茶。
本来贺父饭后就要离开,但贺二叔却拉着他留下来,“大哥,你不想知道爸都跟晟年说了什么?”
贺父挥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道:“这是他自己的事。”
虽然他看不上许青葫,但身为长辈也不可能说什么难听话,只看贺老爷子的决定。
是的,尽管他已经接手了公司大部分事务,但做决策的人仍旧是贺老爷子。
等贺晟年回家族企业,他手中的事务也会陆续交给贺晟年。
贺父虽然有部分贺家的股份,但他能力平平,在事业上并没有什么建树,如果不是贺二叔也不争气,贺家的大权将来会落到谁头上还是个未知数。
好在他还有贺晟年这个争气的儿子,这才保住了最后的颜面,这也是他对许青葫不满的根本原因,贺晟年方方面面都没有短板,如果因为许青葫而出现污点,他这个做父亲的绝不会同意他们结婚。
“在想什么?”花园里,贺母给许青葫倒了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又将一份甜点推到她面前,“是在担心晟年吗?”
许青葫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在想伯母当年放弃舞台时,会不会很不舍?”
“落子无悔。”
贺母端起茶杯,氤氲的雾气遮住了她充满故事的眼睛,“我和晟年的父亲是商业联姻,不过我也是真的喜欢他,能嫁给自己选中的人,我觉得很幸运。”
许青葫感叹道,“那伯母当初学跳舞一定很辛苦吧。”
“说到这,你倒是让我想起了那段奇妙时光,”贺母笑着说:“当初学跳舞是想纠正体型,让我的体态看起来更漂亮,不过刚接触跳舞,我就现自己很喜欢伴随音乐在舞台上漫步的感觉,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身上,让我感到前所这有的光明,所以才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学芭蕾舞。”
“记得没多久,我的脚上就生出了老茧,脚趾也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变得畸形,许多次在舞蹈室旋转时我都觉得双脚即将断裂,需要反复甚至无数次练习才能让我自己习惯。”
“为了能达到最佳的舞蹈状态,我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练习,直到能在舞台上转变成完美又灵动的小天鹅。”
“现在想起那段时光,我自己都觉得神奇,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唯一能支撑我的,大概就只有热爱了。”
许青葫闻言沉默了片刻,难掩敬佩道:“为了自己选中的目标而努力,伯母真的很了不起。”
“那又如何,”贺母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最终这些都变成了过往。”
贺母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再怎么热爱的事业,再如何执着的坚持,在现实面前,其实什么也不是。”
“跳舞,能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但在更有分量的选择面前,人总是懂得如何权衡利弊。一旦做出了选择,曾经的热爱瞬间变得无足轻重,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回头。”
“葫芦,我说我看过你跟晟年的节目,这并不是假话,”她望着许青葫的脸,“我知道你走到现在有多辛苦,也知道你曾经受过许多委屈,但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晟年坚持,也无法撼动整个贺家的决定。”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的天空,院子里的枫叶徐徐落叶,佣人们在不远处洒扫,但许青葫依旧能清楚听到她的话,“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但你想跟晟年在一起,最先做的恐怕就是学着我把双脚放进练舞鞋,在舞蹈老师的建议下学着如何走路。”
这是她小时候的起点,当时家里人要纠正她的体态,让她变得优雅漂亮,这又怎么不是许青葫的起点呢?尽管她早已不是小孩子。
她说这些,并没有看不起许青葫的意思,她只是在提醒她,想跟贺晟年在一起,不是在演偶像剧,他们要走的路太长,她要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放弃演戏只是最基本的,之后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
把双脚束缚在练舞鞋里,把身体束缚在得体的衣服里,把灵魂束缚在眼前历经百年岁月的宅院里,只有偶尔夜半醒来,看着窗前透进来的月光,才能够找到片刻自己。
这不是男婚女嫁的简单爱情,这是一个需要延续荣光的百年家族,这是一旦向前就绝不能后退的路。
老爷子想见许青葫,何尝不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贺晟年跟她的爱情太轰轰烈烈,这不是贺家想要的,而她这个母亲不愿做恶人,为了一己私心去打击许青葫这样努力的小姑娘,但她最终的目的,依旧是想让自己儿子以后的路变得更好走。
如果许青葫听完她的话能重新思考两人的关系,做出退让或者是彻底断绝,那都是她最终的目的。
许青葫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我以为贺晟年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贺母望着眼前精美的甜点,“肩上担子越重的人越不得自由。”
“
晟年是贺家的继承人,他身后不只是贺家,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数以千万计的员工家庭,如果他真的能够自由选择,那他在恋综时,为什么要生出那么多犹疑,而不是遵从内心直接选择你?”
茶杯里的水已经不再冒热气,院子里的枫叶依旧在缓缓落叶,佣人们停不下来,只能守在一旁,接连不断地清理。
许青葫靠在椅背上,看着贺母笼罩在微薄阳光下的身影,温柔而高雅,仿佛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夫人,即便坐在椅子上,后背也没有松懈下来。
许青葫沉默片刻,忽而笑了起来,“伯母,在你印象里,所有故事都必须要有既定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