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楚广阔,这些硝石,如今又被你运往了何处?!”
楚广阔还是没有说话。
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扶光文集付梓的那天起,属于楚清怆的毒网,就已经开始织就了。
如果没有《并蒂莲》,楚云璋不会认下扶光,没有认下扶光,就不会有生辰对诗,也就不会有“独夫弑父”,楚家流放,变卖家资,转移産业……
就不会有这麽多的漏洞……
变则生乱,是他彻底输了。
方略知见他迟迟不答,也急了,索性站了出来,将一旁的物证呈上。
正是楚家变卖硝石时的阴阳契书。
“禀陛下,这些硝石,均被楚广阔以一文一罐的价格,倒卖给了倭国,制作红衣大炮,所以,咱们这些年才在海战上吃了这麽大……”
“逆臣!反贼!”
荣庸彻底暴起,将书案整个推倒,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大臣们哪里还敢站着,立马都跪倒了下来,口呼“恕罪”!
唯有方略知胆子略大,竟还站立原地,又吞了口口水,仍旧继续道:
“陛下,楚家之罪行,还远不止于此!倭国纺织业发达,蚕丝布匹位居各国首位,也深受权贵们的追捧。但倭国地窄物少,哪里来的这麽多布匹外销?”
“是楚广阔收并了云国大半布匹,又以同样的手法低价售卖给倭国,一匹布竟只收取倭国十文钱,可转过头,到了倭国一趟後,再售卖给咱们,便是八十两一匹!”
“靠着此法,倭国竟从我云国窃取国资不下百万之数!楚广阔之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不杀他,何以慰家国百姓?”
倒卖国资,关系事大,此番的物证与人证丶阴阳契书堆了满满三箱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封瘦金体所书的账目。
上头详细的罗列了布匹出海日期,再次售卖到倭国的日期。
这是楚清怆想出的法子,先将颜色稍浅的黄布用特殊的染料进行染色,再混入正常的白色丝娟中,一起被楚广阔低价倒卖给倭国。
等下次倭国售卖的布匹到了,再用特殊的药剂将染液脱去,若是颜色有变的,便是从楚广阔手里出去的。
如此,便可将楚广阔的罪状按死。
望着这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字体,荣庸的思绪却被上头的数字勾去了思绪。
倭国的丝娟为八十两一匹,楚清怆为了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每年都会买上好几十匹,而被药剂洗过後的丝娟又很难再次售卖出去。
他就这样买了两年,直至最後一年贫苦交加,连最後的钱财也被假道士骗了去。
他自绝的时候,荣庸记得,似乎十分狼狈,连衣衫都是破的。
其实应该让他好好清理一番的,楚清怆不该是如此狼狈的。
瘦金体笔画瘦劲,顿挫有致,会写的人并不多,将之作为惯用书体的人更不多。
今日作保的还有内阁协办杜书宴,那麽这些罪证的收集者是谁,不言而喻。
衆人神色各异,遗憾有之丶敬佩有之丶羞赧有之。
却唯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这个人说上一句话。
整个太和殿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