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略知听他这麽说,想也没想便回道:“不妨事便好!便……什麽你说你跟了我一路?!”
甄如卿风轻云淡般点了点头。
方略知:……
甄如卿笑了笑,往日肃穆的面容里竟荡出了三分暖意。
没再看方略知那五分责怪丶三分惊讶还有两分质问的眼神,又把他往僻静处拉了拉。
见无人注意他们二人,方才凑到方略知耳畔,低声道:
“我知大人心中所想,事关扶光先生,他也确有麻烦之处,需仰仗大人一二,您意下如何?”
方略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又将口中的惊呼咽下,这才低声道:
“你知扶光是谁?”
甄如卿不置可否,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京郊外一处僻静的园子内引。
御书房
荣庸这头,也不知是不是刺激过大,反而没了计较。
往日说也说不得的禁忌之词,如今陡然被人拿到了衆目睽睽之下,他却生不出半分的恼怒。
心中竟只有无限的凄凉。
他从未想过,楚清怆也会有对他亮剑的那一天。
其实他早知道,楚清怆在对待他时,是尤为特别的。
哪怕楚清怆从未说过,但他就是明白,有些连荣明睿也不能触碰的禁忌,他是可以碰的。
楚清怆就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猫咪,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早已把肚皮摊开了给他。
所以他在欺辱楚清怆时,从来都理直气壮,因为他明白,楚清怆会纵容他。
可如今,他的特权好像在一点点失去。
自上次太後去世,再到这次的“独夫弑父”,他的每一次靠近,楚清怆都在拼尽了气力地进行反抗。
尖牙去咬,利爪去挠,和对抗这些年来伤害他的人一般,并无二致。
荣庸再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了。
他好像再也摸不到属于自己的猫咪了。
虽然荣庸早已忘了,明明是他先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了那只无家可归的猫咪。
荣庸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见见那个人。
幽怀殿外沉寂如初,八月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
可红墙内草木幽深,百草凋敝,竟是一片衰败之景。
莲池四处,春红将尽,污沟浊水,淤泥也将白莲覆盖。
而在这些残景的尽头处,有一个灰衣人被捆在了廊下,正用头撞着身後的凳子。
一下又一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砰!砰!砰!”
而在这些极有节奏的声响之间,还能听到几句嘶哑的诵读之声。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消息不失当时,其道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