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了血迹的雾霭色大衫也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绣着紫玉竹的青锦里衣,上头还缀着温玉做的盘扣。
楚清怆乖乖地依偎在沈若昭怀里,任沈氏为他唱着哄孩子的歌谣,仿佛真的是一个受尽娇宠的乖乖儿。
“千里草,禾青青,娇娇儿,息病宁。
沈家郎,命长长,福有报,恶毋扰。
我家儿丶我家儿……”
话到此处,沈若昭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家儿,生机断,生魂归幽冥。
又是两日过去,楚清怆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陆尚早将救治之法告知,荣庸恨极,索性将楚广阔拖了来,以其为药人替楚清怆引毒,可惜并无任何起色。
荣庸更是将各种天材地宝都搜集了来,又召集太医术士为楚清怆会诊,然而一碗碗价值千金的汤药甚至连灌都灌不进去。
荣庸也试过以嘴渡药,可楚清怆抗拒得紧,他甚至连嘴都打不开,到最後只能用羊肠强灌,却依旧是药石无灵。
楚清怆好像真的想就这样悄然无息地离开人世,再不为任何人停留。
沈若昭跟着忙活了几日,到此时也是彻底坚持不住了,搂着楚清怆崩溃大哭起来:
“你这个逆子!你究竟要怎麽样?你若是一心求死,又何必将所有真相抖落出来,让我无依无靠,只能来面对你?夫妻和顺,母慈子孝,就这样骗我一辈子不好吗?”
“为什麽要这样来折磨我?为什麽!你偏要这样来报复我是不是?”
荣庸听她竟是将所有过错推到了楚清怆身上,心头也十分不满,立马皱眉怒骂起来:
“够了沈氏!始作俑者,其无後乎!你不去恨楚广阔,揪着楚清怆干什麽?”
沈若昭哈哈大笑起来,也用手指着荣庸怒目而视起来:
“哈!好一个始作俑者!我好好一个儿子,刚过十六岁便嫁给了你!如今才不过三年,他甚至都还没有加冠,便被你活生生折磨成了这样!他若是死了,第一个该陪葬的便是你荣庸!”
荣庸怒极反笑,连说了三声“好!”,也瞪着沈若昭高声叫嚷起来:
“我若是第一个死,第二个就该是你沈若昭!不是你恶意欺瞒,我们根本不会错过!你又是什麽好东西吗?”
“哈哈哈哈!我们说什麽就是什麽?我看当时你可巴不得是云儿吧!再说了,楚清怆与你同窗多年,你自己是瞎了眼了麽?”
“够了!陛下丶沈夫人!阿清如今需要静养!”
陆尚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出言阻拦起来,又想到楚清怆这几日的情形,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我总觉着阿清如今,并不似单纯的病入膏肓。寻常病弱,便是晕了但也意识尚在。可您看阿清如今人事不知,连炮烙加身,也不见他有所动容,我瞧着……倒更像是……”
他知道荣庸因为前朝旧事,对巫蛊之事多有禁忌,虽说不至于喊打喊杀,但也是不信的,所以几多踌躇。
沈氏却似乎被点醒了一般,立马冲到了陆尚面前,哭诉起来:
“他的魂魄去了奈何桥,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先前他变作九色鹿来找我时,我还以为是云璋,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如果我早知道……”
知道又怎麽样呢?
荣庸痛苦地闭上了眼,思索再三,终于下令去请前朝玉灵族後人来,为楚清怆占卜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