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去拥抱那具鲜血淋漓的身体,几乎是语不成调。
“楚清怆,为什麽呢?我……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一定要这样,这样的不留馀地吗?”
楚清怆并没有回答,只是扭头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早在封窗时,那盆菊花便不知所踪了,後来拆掉铁栏後,荣庸也没有把他的菊花送回来。
四四方方的天空从此成了死物,他被束缚在这其中,也是死物中的一个。
他不想让自己的小瑜儿来到这样的世界,冰冷的丶痛苦的丶绝望的,望不到头的……
身下的血依旧在不停地流动,楚清怆能够感受到生命正从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脱离。
雕花的彩绘模糊成了一片,耳旁的呼唤也逐渐远去,可就在他重新踏上冥界的前一刻。
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他笑着拦住了楚清怆。
“你寿数未到,去不了的。”
楚清怆摇了摇头,“那是天命的安排,并非我的意愿,若我不愿活,谁也强逼不了我。”
老头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又挥了挥手上的拂尘,金光乍现,空茫的一片中竟突然现出了一方灵镜。
老头又引着楚清怆去看那里头的场景,只见那小小的灵镜不断变化,最後竟是定格在了御书房。
可与如今的御书房又十分不同,荣庸为人严苛,他的御书房死板沉闷,看不出任何人气。
而灵镜中的御书房四处摆放着冷梅,在正中央还悬挂着一副瘦金墨宝,楚清怆定睛一看,竟是他的笔迹。
还不止是提字,随着灵镜的场景切换,楚清怆还看到了自己的书册丶经文,甚至是……衣物。
是的,在那间小小的暖阁里,竟然还有他的衣物……
而在暖阁的贵妃榻上,另一个明显康健许多的“楚清怆”竟倚靠在“荣庸”的怀里小憩,两人靠得极近,正不知说着什麽。
楚清怆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正想说点什麽,就听灵镜中的“楚清怆”“啊”了一声,随後便笑着仰倒在了“荣庸”的怀里。
“明睿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明睿?”楚清怆疑惑出声。
玉成子这才摇头叹息道:“是,荣庸本该是荣明睿,你也本该是他的天命之人,若非有人强行改命,镜中的场景才该是真正的发生的。”
楚清怆还是有些不信,他的荣庸相看两厌,又怎麽会是天命之人呢?
玉成子又道:“按原本的命理,楚广阔的真爱就是沈若昭,她因生你而死,楚广阔心有怨怼,便将你送往了庄子。”
“而荣成耀的第五子也根本不叫什麽明睿,待荣庸回家之後,立马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从头到尾,荣明睿都是他。”
“他奉父命押送粮草途径崇州,与你庄子邂逅,联手火烧倭寇,更对你一见钟情,死磨硬泡将你带回了京都,亲手将你养大,你们二人珠联璧合,携手战倭寇丶兴盛世。”
“既是史书上的千古君臣,也是难得情深的帝後,你方才见到的,也不过是他们细水长流中的一个缩影。”
“缩影?”,楚清怆几乎是笑了出来,可就这样的缩影,他与荣庸从未拥有过,便是命理又当如何?
荣庸给予他的,从来只有数不尽的痛苦和屈辱,他人生的一多半的不幸,也是拜他所赐。
荣庸不是不该死,只是他的确没了报复的力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