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指望着小皇子,又或是五王爷,先生的日子都会很好过的,不是吗?
偏生闹什麽带球跑嘛?还是怀里这麽大一个球……
如今是劝也劝不动,拦也拦不住,还要告什麽御状,想起这些,方略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甄如卿见方略知一脸苦闷,就知他没少碰壁,还是几步走了上前,跟楚清怆细细说起这几日的情形来。
楚云璋是自刎而亡,尸身自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可偏生,那罪魁祸首杜鹃夫人的尸首竟也在楚云璋身侧,还是一个将楚云璋紧紧搂住,怀抱在里的姿势。
生前剑拔弩张,死後却如此珍视,真是令人唏嘘。
刑部奉命追查,到此终于结案。
楚清怆虽对楚云璋母子二人无感,但终究惦念着那被偷换早亡的孩子,又请了甄如卿帮忙,将那孩子的尸骨与楚云璋母子二人埋在了一处。
唯念他们三人,下辈子能早断嗔痴,珍念彼此。
而楚广阔这头,则不知是五王爷想了什麽法子,竟突然松口答应救治楚清怆,五王爷这几日奔波,也正是为了此事。
可怜五王爷一面要稳住因陛下暴毙而生动荡的江山,一面又要稳住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的先生,那熬的是两眼通红如死鬼。
甄如卿实在看不过,这才借着收回遗産之事前来苦劝。
可他话还没有出口,便被楚清怆摆手打断了。
“甄大人,您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底细,不必再劝。这些时日您与方大人的种种回护,清亦铭记于心。”
楚清怆又擡眼望向了眼前如青松一般挺拔的地坤,脸上都是满满的欣慰。
“大人曾言,您是孤松,有幸得沐朝晖,然清一生难堪,实非灿灿君子,所谓资养士子,不过是恶因结善果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然清仍愿,愿您如朝晖,却高台丶劈远山,引三千虹光至沧澜,方教世人得知,吾等地坤,亦有揽天之抱负!”
他又道:“我早非扶光,可世人皆可为光,您亦是。”
甄如卿听着他这番壮烈如托孤般的激语,实在无法不动容。
早年间被族人苦苦相逼时,他未曾哭过;後家族衰败,沦落到教坊时,他也未曾落过泪;再後来几番生死攸关,他亦未曾软弱过半分。
这些的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世人,软弱如地坤,也能有不一样的活法。
而如今……他的先生说,他亦可做朝晖,引世人得见地坤之抱负。
先生是明白他的,明白他骨子里的每一分孤绝与隐忍。
人生难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甄如卿早已红了双眼,只死死攥住那只苍白的手腕,不停地点着头。
见他落泪,一旁的方略知不知怎的,也鼻头一酸,正要低头吸吸鼻子,就听见楚清怆促狭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二位大人,感动是感动,我的钱还是要早些帮我要回来才是啊!”
此刻正有霞光自窗扉而入,暖日明霞一片灿烂,明日也当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