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知己为故人
一旁的大臣实在不忍,躬身将他扶了起来。
楚清怆护着肚子,又在暗中提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坐了起来。
而荣庸早就将身子都背了过去,似乎并不想再见他。
杜书宴则在楚清怆倒地的那一刻便冲了上去。
他与明崇秋形同父子,楚清怆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他。
小小的孩童,眉眼极冷,额间却有个童子痣,鲜红又饱满,看着倒像是庙里捏的泥塑。
杜书宴年轻时也爱说笑,因此没少捉弄这个小师弟。
师兄弟二人已是三年未见,再次重逢却成了这样,热泪立马滚了出来,又耐心苦劝道:
“清儿,你别是灰心丧气昏了头了,陛下先前不是认了楚云璋才是扶光吗?你如今又跟着瞎掺和什麽?”
楚清怆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仍旧道:
“我就是扶光,这点做不得假。”
方略知却有些惊诧,眼前狼狈宛如弃子的人,怎麽会是扶光先生呢?
先不说姿容如何,至少气质也要出尘吧?
就眼前这个丑八怪?就这?
他皱起了眉头,不赞同道:“君後殿下,您就算是个软骨头,惧怕陛下淫威,也不该冒领冒认啊!”
楚清怆定定地望了他一眼,又努力将眼前的飞蚊驱走,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沓信件,递到杜书宴手中。
“师兄,劳您帮我读给诸位大人们听听。”
杜书宴皱着眉头将书信接过,翻开第一封,便见上头用行楷写着“扶光先生谨啓”。
杜书宴越瞧那字越觉眼熟,可衆人都把他盯着,也不好再分神,只得静心细看,又高声诵读起来:
“观者蟾影拜言,先生新书付梓,实为幸事。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日弃如土。虽为万种思量,难敌一心相同……”
楚清怆似乎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竟也用那嘶哑的喉咙低诵起来。
“行驿秣马,心似烈焰,相见无期,应难奈,知己远。”
心有不甘,他又将那句“相见无期,知己远。”暗自咂摸了数遍。
可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当年望见这封信时究竟是怎样的心境和感伤。
坦白一切,又或许是继续隐忍?
真的已经快忘了……
他望着荣庸的背影,扯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意,终于将那句迟来的回复,告诉了那个人。
“莫奈何,烟水茫茫,知己为故人。”
“蟾影,我亦未曾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你相见。如今,你还如愿吗?”
如愿?如何如愿?
荣庸转过身来,怒视着他的知己。
他的知己囚首垢面,狼狈不堪,就站在他的眼前。
而这,正是他的杰作,亦是他曾经的求而不得。
这些书信将他的所有祈求与脆弱展露人前,彻底撕碎了他费心维持的完美帝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