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先到孙飘飘的车位跟前,飘飘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车位。”大刘大度地挥挥手:“没事,没事,给美女让车位是男士的天职。”他的幽默听上去有点别扭。孙飘飘开了车门进去,大刘伸出右手,“握个手?”孙飘飘开了车窗,象征性地伸出右手,勉强算是握了握手。又挥挥手,说了再见。
摇下车窗,一溜烟地就开跑了。
留下大刘愣在那里,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孙飘飘的车一驶出停车场,她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她去哪儿。开车回家是不妥的,如果不想被妈妈盯着一直盘问的话,她最好是在外面盘桓到妈妈出去跳广场舞的时间再回去。
她在万达广场周围转一圈,想等大刘回去后她再开回来,她心情一不好,就想买衣服,这个坏毛病是和曾乔在一起的时候给惯出来的,买衣服这里的店子最多,也最适合孙飘飘的口味。
不过一想到刚才被看猴子似的包围圈,就断了这个念头。A市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买衣服的地方,再说了,万一,一回去又碰到大刘,一想到这个画面,孙飘飘就忍俊不禁。虽然说大刘那老实模样,看上去不会像罗霄那样说了回去实际上又留下来了。但是也保不准,大刘后来改变了主意,和朋友吃饭,也可以约在万达广场,所以吧,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真要再碰到,这一天真是——咳,太完美(魔幻)了!
大刘送走孙飘飘以后,找到自己的车位,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今天一天真他么地太刺激了。大刘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来,看一看有没有何玲的电话,没有,看来萱萱和外婆还没有回家,最主要的是,外婆还没有给她女儿打电话。“你死定了!”大刘想象着何玲瞪着眼珠子的样子,“我怎么就死定了?”自问自答倒也痛快。
翻到微信的页面,还没有回田武的话呢。
“吃饭就吃饭呗,臭小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想起哥们来了?”
哥俩个虽然在一个医院工作,不专门去找,一年碰不到都有可能。更别说现在田武所在的整形外科合并去了整形美容医院,门脸直接朝着马路外面,更好地面向社会,当然,也为了有更好的收益。两人都不从一个医院的大门进出了,那能碰到的机会就更少了。
田武回:“得月楼怎么样?省得开车。咱们可以喝两杯。”
得月楼就在医院斜对面,医院职工戏称是他们的第二食堂。
“得月楼就得月楼,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回来后给你打电话。”
“行,干脆6点在得月楼见。”
大刘看看时间,周日下午,现在将车开回医院去,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个车位,能找到当然最好,又可以省一周的停车费,不省白不省。这样一想,心头突然一惊,闲坐在这里发微信,万达广场的停车费可是死贵死贵的,而且多出来一分钟就按一小时算,都没有穷人讲理的地方。
赶紧的,一踩油门,先把车开出去再说。
车开到附属医院,转了几个圈,勉强找到一个停车位,位置不好,在转角处,容易被别的车挂到,大刘也没有别的办法,先停着吧,等会吃完饭再来蹲一个车位,到了晚上多少会腾出几个车位来,那就要选一个好位置了,毕竟要做好一个星期不挪窝的打算。前几天科里开会,传达说医院的停车位不够,要医生主动将车位让给病人,这种说法都说了几年了,医生开车来上班天经地义,医院又不可能给每一个职工分一套房子,就算是住在医院宿舍区里,还不是有车位紧张的问题。反正迟早是要实行职工停车收费制度,现在能揩一天油就先揩一天。“我等屁民,有什么办法?”大刘自我解嘲。
再看看时间,离6点还有点距离,现在要是回家等会再出来,来来回回地走着累人,不如先去科室里凉快一下。
好在大刘现在是长期坐门诊,在门诊有一间固定的诊室,比起那些轮流过来的教授来说,大刘在门诊的待遇要好一点。
没想到张琪今天值班。大刘一上楼看到小张的背影,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小张星期天还要上班,仔细一想,也是前几周的科室会议上,主任说有病人投诉说星期天治疗室没有人,害得他们星期一又要来一趟。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给安排上了,大刘不禁又有些同情起小张她们来,医生偶尔还敢反抗一下,她们护士就可怜了,你不愿意干,多的是人愿意干,病房里的护士都眼巴巴地望着门诊治疗室的这个位置呢,不上夜班是多少护士梦寐以求的梦想啊。
28。
田武和大刘是同一年留校的,他们幸运地也是不幸地赶上了最后一届的本科生留校制度。
说起来田武还要更幸运一点,大刘是实打实地凭着五年学习下来的总平均分排名全年级第一名留下来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田武读的是儿科专业,当时儿外科要留一人,田武在儿科系的成绩也就排在第五名吧,更不要说在全年级的名次了,结果那一年儿科系前四名都放弃留校,其中两个出了国,一个去了A市儿童医院,据说儿童医院的待遇比附属医院好,还有一个同学本来是决定留校的,结果体检时查出是乙肝病毒携带者,那时还没有发布反乙肝歧视制度。于是天助田武,好运就砸在田武头上了。
不仅如此,田武的好运继续延续到上班后被副院长的女儿看中,成了副院长的乘龙快婿,特别是三年后不死不活的儿外科终于解散,田武大夫顺理成章地(免不了岳父大人的左右斡旋)转入了收入颇丰的令同学们眼红的整形外科。
大刘和田武成为铁哥们,最主要的原因是留校后他们俩是单身宿舍的室友,这可是难得的革命友谊,两人都是对方从单身到结婚前的那段历史的见证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不可能对彼此有什么秘密。更加难得的是,这一对难兄难弟,到现在职称都没有上去,大家都是老主治,不存在互相看不起。
说起来大刘不考博,不上进是懒,也是看不起这个晋升制度,当医生就好好当医生,都去整那些有的没的,没几个真正静下心来给人看病的好医生了。田武呢,是忙,前三年在儿外科没事干的时候,忙着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等到了整形外科,毕竟业务不熟练,忙着学技术,等技术学得差不多了忙着要赚钱,一茬接一茬的,人家就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读博士,写文章。田武这小子有钱,和大刘一起吃饭,田武买单大刘也心安理得。在炮轰医疗晋升制度这一块,俩哥们那是一个同仇敌忾,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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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在办公室里呆着,没有开灯,算了,不惹那个麻烦,小张看到他来了,免不了要盘问今天和飘飘约会的情况,唉,虽然明天还是会被问,躲一时是一时了,这就是大刘的人生哲学。
大刘竖着耳朵听到外面打烊的声音,确认小张已经走了,他才轻手轻脚地猫着腰出来,大门已经关了,这个难不倒大刘,有一个安全出口的小门可以走,大刘以前也走过。
看看手机,到得月楼应该刚刚好6点,他不喜欢说好的时间迟到,虽然对方不是女孩子。
“你小子离了?”田武倒是开门见山。
大刘在心里打鼓,我说干嘛请我吃饭,敢情是来安慰我的?再说都离了这么久了,你小子才知道?
不等大刘搭话,田医生的媚眼一闪:“谁先出的轨?”
大刘现在才发现田武这小子被院长女儿看中也不是偶然,大概他们那一级留校的同学中数田武最帅吧。咳,以前到底是年轻,还以为是因为他单身才被青眼相看,搞得他们这一排男生都蠢蠢欲动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谁先出的轨?什么鬼!
“谁都没有出轨!”
“没出轨还离?孩子都这么大了,不嫌麻烦!”田武对着大刘的胸口就是一拳,没轻没重的。
“我倒是不想离,何玲非要离。”大刘一脸的不畅快,这事吧,还真是有点掉面子。
“不早和哥们说,哥帮你劝劝何玲。”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都几十岁了,还去求着人家不离婚,你不丑我丑!”
“那倒也是,咱们男人是要有点骨气。”说话间,拿了菜单喊服务员点菜。
他有一个装酒的袋子扔在地上,拿出来一瓶郎酒,“凑合喝吧,没有好酒,她爸爸现在也退居二线了,没人送礼。”
“有的喝就行,没请我喝二锅头就不错了。”
“可不是,再过两年职称再上不去,咱哥两个就只有喝二锅头的份了!”
“有什么内部消息?”
田武的岳父大人虽然从副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关于医院政策还是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消息要灵通。
“也没啥,还不是老一套,末位淘汰制度据说又要上马。”
“他妈的,行政楼这帮大爷成天就想心思折磨我们临床上的。”大刘破口大骂,也顾不得田武还是沾着行政楼的女婿的一点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