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议政似乎告一段落,传来大臣们告退的脚步声。
秦灼猛地回神,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将手里那盒还温热的玫瑰酥塞给高德胜。
“给…给陛下的!就说…就说小爷我遛蛐蛐去了!”说完,抱着他的蛐蛐罐,转身就跑,那背影比起平日的“落荒而逃”,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仓皇和沉重。
萧玄弈从偏殿出来时,脸上犹带着未散的冷厉。
高德胜捧着那盒玫瑰酥,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方才来过,留下这个,说是…遛蛐蛐去了。”
帝王的目光落在那盒精致的点心上,冷硬的线条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他接过食盒,打开,馥郁的玫瑰香气飘散出来,冲淡了空气中残留的紧绷气息。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香甜依旧,却似乎比往日少了点什麽。
“他听到什麽了?”萧玄弈问,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高德胜躬着身:“老奴瞧着,贵妃娘娘走到门口时,里面正议到要紧处…他站了一会儿,脸色…不太好。”
萧玄弈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回廊,仿佛还能看到少年抱着蛐蛐罐仓促离去的背影。
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心疼掠过心头。
他只想将阿灼护在羽翼之下,让他远离这些肮脏血腥,只做那个鲜活肆意的少年。
可这深宫,这局势,终究还是让他沾染了阴霾。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将剩下的半块玫瑰酥放入口中,慢慢咽下。
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傍晚,秦灼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紫宸殿用膳。
萧玄弈处理完最後几份紧急奏报,起身去了偏殿的暖阁。
推开门,便看到少年蜷在临窗的软榻上,怀里抱着那个蛐蛐罐,下巴搁在罐盖上,望着窗外暮色四合的天空发呆。
夕阳的馀晖给他镀上一层暖金,却掩不住眉眼间那点罕见的沉郁和…茫然。
听到脚步声,秦灼转过头,看到是萧玄弈,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扯出个惯常的混不吝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哟,陛下忙完了?小爷我都快饿扁了!”他嚷嚷着,试图驱散那点不自在,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
萧玄弈没接他的话茬,径直走到榻边坐下,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蛐蛐罐上:“你的‘大将军’今日战绩如何?”
秦灼撇撇嘴,拍了拍罐子:“别提了,蔫头耷脑的,估计是御花园风水不行,没斗志!”。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萧玄弈,带着点试探,声音低了些,“那个…靖安王那老小子,是不是快憋不住了?”
萧玄弈看着他强装镇定却掩不住关心的眼神,心中微暖,也微涩。
他伸手,不是去拿点心,而是轻轻覆在秦灼抱着蛐蛐罐的手背上。
少年的手温热,柔软,此刻却有些紧绷。
“怕了?”萧玄弈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谁怕了!”秦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萧玄弈稳稳按住。
他瞪着眼睛,“小爷我是…是觉得憋屈!那老小子躲在暗处使坏,算什麽英雄好汉!”
萧玄弈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眼底终于漾开一丝真切的笑意。
他指尖在秦灼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份鲜活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