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翊顿了顿说:“我肯定比你先回。”
夏憬琛才不信,他们明天一早回,夏文文十点还有舞蹈课,方知翊还能早过他?怎麽可能。
方知翊那边好像在刮风,他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插进了外套兜,夏憬琛才想起来正事,问:“你爸呢?”
“走了,”方知翊说。
“……哦”夏憬琛声音低声说,“那就行。”
“嗯?”
“没事,我是说……”夏憬琛顿住了,当初那个破碎少年的身影还历历在目,他叫了一声:“方知翊。”
对方应了,夏憬琛喉结动了动,没什麽底气的继续说:“以後……要不要考一个大学。”
一瞬间风都没了声音,对面的人表情好像凝滞了,定定的看着屏幕,夏憬琛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方知翊好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麽,但夏憬琛心里知道对面不是没听懂,也不是没听清,可能是突然被创了反应不过来。
夏憬琛感觉自己心要跳出来了,人过于紧张就想往已经说过的话後填尾巴:“我意思就……以後去,去一个地方……好相互照应。”声音越说越低。
方知翊终于解码成功了,笑了一声,说:“好。”
夏憬琛因为紧张默默怂起来的肩膀松了下去,浅浅舒了口气:“你有想去的学校吗?”
“有吧。”方知翊这话听着又像问句又像陈述句。
“哪儿。”
“嗯……”方知翊想了想,“凌大?”
夏憬琛心口一紧,吸的一口气重重的砸进了肺里,但面上没表现出什麽,他听见方知翊继续说:“我跟着你走。”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夏憬琛就想停留在这几秒,但他听见了方知翊姑姑叫他走,方知翊说等一会儿,夏憬琛才回过神来说:“你忙吧,先挂了,拜拜。”
“好。”
电话挂了,太阳落山了,迎面一股风吹来把他拉回了现实,方知翊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脑子里。
他想去拽一拽,改变一些事情,哪怕是只能做出那麽一丁点的改变,命运从哪来,命运全靠自己创造。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後种种,譬如今日生。
夏憬琛看着最後一抹日落,无论是那个意气风发在自己擅长的话剧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少年,还是在昏黄路灯下无措又破碎想要靠靠他的身影,都是他追逐了十几年的人。
渴望,期待,压过了所有的未知和脱轨。
人生飞快又苦短,人类在地球上存在了几百年,而他夏憬琛一辈子,幸运的话说不定长命百岁。
八十岁也行,夏憬琛想。
抛开上辈子不谈,我他妈说不定什麽时候就又死了,都来不及去瞪眼伸腿,喜欢就是喜欢,谁能管老子。
夏憬琛看着太阳落下去的那座小山,小的时候和外公出去放羊他最喜欢爬在最顶上,他可以俯瞰一切,擡起胳膊好像就能碰到天,但那时候胳膊太短了。
他站起来,迈过了那条将近两米宽干涸的河道,一步一步又走了上去。
小的时候觉得好高好高的山,现在七八分钟就能爬上去了,站上去他才看见,太阳还在。
原来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只是被山挡住了而已,夏憬琛站在山顶上,笑了一声说:“神经病。”
自己真是个神经病。
但也就是这麽神经了一下,他比小时候多享受到了十分钟的太阳。
十分钟,夏憬琛想,重生的意义不就是改一下结局麽。
他总不能继续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