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魄悠悠
郁不觉乐得看祝隐之睡懒觉,因为他发现祝隐之无时无刻不绷着一根弦。
可能只有在这个短暂的,日丽风清的早晨,他正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呼吸均匀且绵长的此时此刻,郁不觉才觉得他紧绷着的弦,好似有那麽一丝松懈。
郁不觉悄悄将自己的臂膀撤出来,动作尽量轻柔,不想影响到祝隐之睡眠。
但祝隐之本身睡眠很浅,睫毛还是颤动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露出迷蒙的,失了焦的眼神。
“你七(去)哪儿?”
郁不觉凑上去啄了一口咬字不清的祝隐之。
“文创産品的事儿,你再睡会儿。”
郁不觉撒了个小谎,他出门就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联系上了李文宇。
“早,查到square的程序信息了吗?”
“你听这个名字起的,就是冲我们circle来的。天圆地方啊。暂时只能查到创建时间是本月初,创建人或者说程序所有人的信息都被隐藏了。”
“好的,上面的内容真那麽乌烟瘴气吗?”
李文宇发出“嗯──”的声音,思考了一会儿。
“我觉得其实还好,只要是匿名的平台,键盘侠都很多。我大概扫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确实有出格的,比如想利用异界进行犯罪的宣言,或者直接口嗨犯罪计划。但他们又碰不到异界的边儿。帖子活不过24小时就会被删除,应该是怕被永久封禁,导致也掀不起来什麽水花。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什麽?”
“你猜,活跃用户集中在什麽年龄段,什麽区域?”
郁不觉自然猜不出来,不然他不会半小时後,一脸诧异地出现在自己母校门口。
据李文宇说,近期讨论度最高的话题,竟然是第一中学的学生心理压力,以及师生关系问题。说第一中学近几年重新装修不为别的,纯为了加固窗户,换上只能打开一半的学校特供窗。
第一中学由于是公立第一批次录取学校,生源素质首屈一指。但近几年因为扶持项目,也出现了一批生源素质一般的学生,校内的管理也呈现两极化,教师队伍要兼顾两端,压力非常大。
听说最近还闹出了一档子师生不正当交往的丑闻,square平台上讨论量翻了天,都是借机辱骂学校和教育制度的。
想要弄清楚其中情况,恐怕以校外人的身份不太容易。
不过郁不觉也不着急,他站在学校门口,打电话摇人。
不一会儿,俞晴就拽着殷诗雨从後门绕了出来。
三个人坐在校门口的快餐店,郁不觉请她俩吃午饭,三人并排坐在靠玻璃的座位上,一玻璃之隔就是学校正门,能稍微窥见一点操场的景物。
人对于母校都会十分有感慨,也并不是真的怀念母校具体的一草一木,而是怀念当年在母校时候度过的青春。
还在上学的时候,郁不觉就觉得校园像个鸽子场。上课的时间静悄悄,下课的时间会从各个班级里飞出各式各样的学生,像是打开了鸽子笼。
鸽子们飞来操场“咕咕”叫,享受个不到十分钟的精彩时光。等待下一次铃声响起,再准时飞回各自的巢。
时值冬日,郁不觉记得他上学那会儿,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下雪的日子。缠着班主任丶年级主任放他们下去玩雪。不过老师们都避之不及,生怕被学生逮过去打雪仗。
一定有那调皮的男生,把团好雪球偷带进班里,待老师上课的时候,巡视到後排,发现一滩水迹。
可惜郁不觉初高中的时候,只顾着装深沉。
既没做过青春疼痛三件套之类出格的事儿,也没什麽好心态享受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
现在想想挺後悔的,如果有机会,他想和祝隐之一起穿回高中。
也许他俩上同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会在同一片树荫下避暑;
也许他俩住隔壁宿舍,虽然校园很大,但总有一个机会,在拐角偶遇。
“唉,不知道隐之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说不定以前上学的时候见过呢。”
俞晴白眼一翻,就揭穿他。
“你得了吧,人毕业了你才入学,你上哪见他,优秀校友宣传栏吗?”
郁不觉“啧”了一声,把脑子转回正事儿上。
“对了,你们是不是最近一模结束了?成绩咋样啊?”
他问完这句话,突然发觉两个姑娘都眨巴着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俞晴问:“你祝老师什麽都没跟你说吗?”
“说什麽?”
俞晴转过头,和殷诗雨交换了一个眼神,殷诗雨往前探了探头,开始解释。
“祝师私下一直很关注我和俞晴的成绩,摸底考结束後就跑来找过我,跟我分析了目前的成绩情况以及我稳定能上的学校,後来因为俞晴的绿洲大学保送名额批下来了,祝师就让我以绿洲大学为目标,再将绿洲大学对面的学校作为保底。”
“我怎麽……不知道?”郁不觉陷入了深刻的自省。
俞晴:“你日理万机,当皇帝的哪知道我们小人物的人间疾苦。”
郁不觉发觉这一个多月他错过了许多,保送这麽大的事儿到现在才听说。抱着弥补的心态举起杯,主动和俞晴的奶茶杯子碰了碰。
“恭喜你被保送!”
“嗐,板上钉钉的事儿,恭喜什麽。”俞晴虽然这麽说着,但还是拿起奶茶,猛吸了一口。
聊到保送,郁不觉突然想起来他之前看到的回忆,王老师他们好像就是在庆祝保送的局上喝多了,他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