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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25梦观音（第1页）

◇第56章25梦观音

耿秋唯以为还要苦战一番，没想到他大概为孟江颐讲了下剧本，孟江颐就答应了。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耿秋唯才知道孟江颐成年没几天，已经不上学了，独自在海城打拼。

拍摄并不顺利，完全在衆人预料之内，毕竟他们的团队是草台班子，孟江颐没有任何经验，女主角是个要毕业的大学生。

孟江颐不适应镜头，比其他人更加敏感，表面无事发生，实际上都不在状态。

耿秋唯是个在拍摄上说一不二的人，平常和大家称兄道弟插科打诨，一到了监视器前便化身判官，反复ng就开始屠杀演员，孟江颐挨骂最多，不卑不亢任凭耿秋唯狗血淋头地骂，骂到最後耿秋唯忽然就消气了，说孟江颐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像李望，一打板又什麽都没了。

耿秋唯无奈找了个专业老师教了孟江颐一周，後面又用了一些时间来让孟江颐摈弃那些生硬的技巧，让孟江颐不要演，挺好的但是很假，孟江颐就是李望。但孟江颐还不完全是李望，耿秋唯问孟江颐有没有想过写角色笔记？

孟江颐去附近的便利店，花五元钱买了本子和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写过字了，落笔的时候不敢和自己的字相认，撕了一页又一页，笔记本翻开，脊椎像被剪残的刘海。

他知道耿秋唯想要什麽，但不敢入戏，却也很难再维持平常的生活状态，导致精神状态都有些分裂，摊开本子，直视黑白剧本上的李望的时候，孟江颐发现他不得不去回忆有关何宋明的一切，他的记忆很好，从第一幕到见何宋明的最後一面都历历在目，躺在床上失眠，想到什麽就随手写在笔记本上，字仿佛梦游，飘飘然然，在横格线上彷佛被撕掉的一块一块鱼鳍，从“关于李望的一百一十场戏”变成了“何宋明的两个月”。

开门见到你，印象为负数，笑成喇叭花，头发针一样往眼睛里扎，话还特别多，你抱我我又没想过擡手推开。你走我也没想过伸手拉住。爱是没办法吗？

床头的只喝了一口的罐装雪碧里丢满烟头，撕开了回忆的口子，那些被压抑的汹涌情绪很快就倒灌了他的身体。

耿秋唯看孟江颐的眼神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与赞赏，说他终于找到了适合孟江颐的入戏方法。

孟江颐在片场的话更少了，行为变得难以捉摸。休息日女主角邀请他去舞厅，出乎意料孟江颐答应了。飘摇歌舞厅在菜市场的尾巴，装修简陋，进去能闻到烟味混杂着低级香水的气味，掀开门帘，他们的面目刹那被浇上血淋淋的红色，女主角向他邀舞被婉拒。孟江颐靠在墙边，看女主角和别人跳舞。

她问孟江颐很多事，孟江颐都只字不提，随便用一些话混过去了，她说，你这人真的很难接近，而且一开始就在告诉别人，不要靠近我。但有时候又突然很绅士，告诉我有水坑绕开走，我都分不清楚你什麽时候是李望什麽时候是孟江颐了。

“很重要吗？”孟江颐问她。

女主角沉默了一会，“好像真的都不重要。”

触及不到的灰蒙蒙天空，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云，孟江颐的眼睛就像其中零星的白旗，带着寂寥光亮，告解在有点冷意的风中。

真的都不重要吗？

孟江颐蹲在酒店门口，无聊地喂狗，何宋明交代给他的，说大家都不容易，碰到了就发发小萌菩萨心给狗几口吃的吧。

要是死後真的要清算功德，孟江颐每一个加一後面都要小小的括号一下，写上何宋明的名字。

何宋明刚结束排练，买了最後一班高铁的票来茉城，一通折腾，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仍旧活力满满，飞过去撞了孟江颐满怀，神采飞扬地让孟江颐带他去琴房，他来教孟江颐弹琴了。

他们去了取景地学校的音乐教室，这个点教学楼亮着几十个白色的小格子，学生正在晚自习。

何宋明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夜风柔和地包裹着他松软的发丝，不知不觉入秋了，何宋明穿了一件条纹假两件，黑色的带有流苏的七分裤下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腿，孟江颐开了琴房的灯，在门边看了一会何宋明的背影，随後走到何宋明的身边。

“在看什麽？”

何宋明看着对面教学楼一个个整齐的人头，超群的视力在其中捕捉到一对奇怪的同桌，何宋明指着在桌子下偷偷牵手，用另一只手写作业的两个女同学，“要是我是你的同桌，也要为你学会左手写字。”

孟江颐侧目看他认真的面庞，觉得这人说风就是雨，但他也知道何宋明真的会去学，出于好玩？或者喜欢。

“不用，我是左撇子。”

“嗯？我怎麽不知道？”何宋明反应很大，睁大眼睛看着孟江颐。

孟江颐对上他的眼神，笑了一下，“你不知道的不是很多？”

“你都不告诉我。”何宋明怨气颇重。

孟江颐转身往教室里走，“你已经知道很多了。”

孟江颐要学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何宋明从口袋里掏出印好的谱子，说他很久没摸琴了，可不可以让他先碰碰。

何宋明弹琴的时候很投入，孟江颐又从何宋明身上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烟雾一般的古典气质，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游刃有馀，只是瞄了几眼谱子就没再看，一气呵成何宋明可算放心了，扬着嘴角要看看孟江颐的水平如何，孟江颐试着在琴键上摁了摁，何宋明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