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33
何宋明被锁在床头,孟江颐去而复返将狗放进来又转身离开,不一会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孟江颐出门了。
他面朝着时钟的方向,孟江颐的钟造型扭曲像一面幽灵,黑黢黢地悬挂在墙面上,发出机械走动的声音,像在挑衅他的神经。
何宋明郁闷难耐,只能和狗作伴。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何宋明被吸走活力与乐观,变得很疲惫,天彻底黑了也没有开灯,不断回忆着孟江颐笔记上一个又一个字,他总是埋怨孟江颐不说爱,比起自己的狂恋,孟江颐永远冷静自持,好像随时会走掉,明明已经箭在弦上也能硬生生後撤一步去洗冷水澡。
但实际上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孟江颐就说过了:他牵起我的手,我喜欢他。
他就那样牵起我的手。
牵手代表无形的许诺,代表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一段路,或跳一支舞,牵手不是和谁都能做,合适或不合适的手都有可能松开,难的始终是牵手。
何宋明的五官开始抽动,他想要就试图得到,孟江颐却没想过和他在一起,孟江颐也不会知道他们有朝一日还会再见面。
何宋明抱着狗小眯,既希望孟江颐快点回来,又希望这道名为孟江颐的难题消失。
门开了。
何宋明仍旧闭着眼睛,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靠近,睁开眼却正对上半倚在门框边上拿着水杯悠悠喝水的孟江颐。
孟江颐似乎早就看穿他假寐,神情自若,隔了一会忽然说:“我很早就幻想过这个场景。”
伸手开灯,他们之间黏腻却疏远的气氛一下暴露在了亮处,刺痛了何宋明的眼睛。
“什麽时候的事?”狗屁颠屁颠跑到孟江颐脚边,何宋明看着他远去,他的心想这样,他却不能这样。
“你说喜欢我。”孟江颐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看向飘窗,今夜似乎格外低矮,满月饱胀地盘踞在窗外,何宋明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还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明明他已经处在真相里了。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什麽时候告诉我?”何宋明又问,他的声音蓦然变得干涩,也许孟江颐是一块药片,吞咽的过程令人抓狂害怕,但结果却很幸福。
“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撒谎。孟江颐什麽都记得,没有目的的话怎麽会放他一个人去找项圈,还特意把他当年送的挂坠作为诱饵从笔记本里滑出来,其心可诛。
孟江颐将飘窗的帘子拉上,一步步往何宋明的方向走来。何宋明仰视着他,孟江颐却主动蹲在了他的面前,俯仰交换,何宋明下意识地往後退了点。他还是喜欢擡头看孟江颐,希望孟江颐在这段感情里始终高高在上。
孟江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圆形的粉色糖纸的巧克力,用漂亮的手指将白色的巧克力取出来递给何宋明,何宋明皱眉,孟江颐也跟着皱眉,他没有接,孟江颐就一直举着,巧克力都要在手里软化了,孟江颐才作罢,把巧克力丢到垃圾桶,洗干净手将何宋明摁在床上。
开过巧克力包装的手此时撩开了他的衣服,何宋明不知道自己在孟江颐手里会不会就像那颗昂贵可爱的瑞士莲一样,不被得到就被遗弃。
孟江颐轻轻地在他身上触碰,胸口,小腹,柔软的嘴唇碰上何宋明的侧腰,何宋明缩了缩身体,即使他知道这是孟江颐,孟江颐不会伤害他,却没办法做到放松。
他挣扎了一下,手腕上孟江颐的五指立刻扣紧,手背上的青筋拱起来,孟江颐张开牙齿,咬住他的皮肤,一点点用力,何宋明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用力抓着枕头,一边和声和气地用不太稳的声音念孟江颐的名字,“孟江颐,别这样。”
“你说你想一个人缓缓,刚刚就是一个人,缓完了吗?”
何宋明要被气笑了,但还是尽量挂着笑有点无奈地看趴在他身上的孟江颐,心里偷偷说了句脏话,在你的地盘怎麽算一个人,你走了还有气味,属于你的一切排山倒海地压在我身上,怎麽算一个人。
“我想回家一个人待几天。”何宋明仍旧试着和孟江颐沟通。孟江颐瞳孔黯淡下去,何宋明呼吸紧了一瞬,但这样焦灼对两个人都没好处,不如让他跳出来调整好了再来面对孟江颐,他生气难过,但不是决定放手,何况他感受到了孟江颐很深沉的爱,让他觉得很寂寞的爱,所以孟江颐把他锁起来何宋明也只是心疼他。
但他忽略了孟江颐长久压抑後的爆发,孟江颐清清楚楚自己在做什麽事,下楼去取瑞士莲的时候他恍然想起三年前何宋明站在阳台边跟他说想要自由,用一种对万事万物都包容的温柔语气。
孟江颐忍不住愤怒和不甘,他总是很温柔,对所有人都温柔,在这种灿烂如明镜的温柔里,孟江颐只能看见自己的卑劣,只对一个人的卑劣。
失控的心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侧抱着何宋明,不想看见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埋在他的身後用齿尖摩擦着他的後颈,口腔里尝到腥味的时候,正离何宋明的手心很近,何宋明手指虚虚地捏着他的发丝,从背後艰难地翻过手腕摸过他的发顶。
“别害怕,孟江颐。”
孟江颐一下顿住了。
“你那麽喜欢我,怎麽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爱你。”
何宋明心悸,又听到孟江颐的後半句。
“有用吗?”
“我想你,有用吗?你要回美国,我们穷途末路,人不是非要爱情才能活,人也不是非得要得到,得到的人多了,就要有人失去,我可以做那个失去的人。”
“你重新出现,死缠烂打要在我身边,我给你走的机会了,但你不要。我当做一个新的开始,问过你这些重要吗,你说不重要,你说会原谅我,你说你爱我,可是你知道了还是想一个人走,待在我身边就不可以吗?”
孟江颐捏着他耳朵上的吊坠,缠缠绵绵地在他耳边说话,语气从有波澜到无比平静。
何宋明被他说的不由得冷了下来:“你可以失去?那你现在在做什麽?”
呼吸一样轻,孟江颐说:“是你就要失去我了。”
他的额头贴上了何宋明裸露的皮肤,程序故障了,两颗心脏皱巴巴地贴在一起,却不能相依。
何宋明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在提问,一切是机械化的,或许不开口就会故障到彻底坏死,“孟江颐,我知道是你主动坦白的,为什麽?”
背後的人沉默了好久。
泪珠是马上就滑下来的吗?漏进他的衣服,沿路从他的脊椎滚下去,一直到流动的感觉停止了,湿迹却还在持续地提醒着他,随之是一颗又一颗,接二连三地砸在他的背上,将他完全地摧毁。
“我哭了,你不帮我擦眼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