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35
飞机落地以後两个人才重新说话,小恒把他们送到别墅门口,暂居在已经收拾好的客卧,私人空间全部留给两个人。
“为什麽来这里?”孟江颐站在他的身後问,时差划分,他们到纽约的家时天仍旧是黑的,游荡了一整个夜晚,翻越一个半球,终于踏踏实实稳定。
何宋明牵着他的手,像带儿时的玩伴一起分享自己的新玩具那样带孟江颐穿梭火车一样的房间,最後把人推入宽阔的卫生间。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想不到你能跑去哪里。”何宋明抱着孟江颐的腰,黑黢黢的房间里说话声像一根飘摇的烛焰。
何宋明抱到不得不松手转头去开灯,温和的暖色光晕将他们包裹。
孟江颐顺从地让他脱掉自己的衣服,没入热水,水流软绵又充裕地沐过他的皮肤,长久过载的疲惫在这一刻涌上来,他趴在浴缸边缘,也没有力气再抗拒,“为什麽还有一个人。”
“小恒吗?那个保镖,我跟你说过,当年把我带走的也是他。宋一洋联系不到我转而联系他,你不知道,为了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他有我的定位,所以回国来找我,结果方便了我把你带回来。”何宋明说,“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抓不住你。”
水流停止,孟江颐水花里站起来,水珠像散落满地的珠子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何宋明强撑的冷静也全盘崩坏,眼泪胡乱地流,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混入浴缸里,隐秘地像从未诞生过,仅仅能从他绯红的眼睛看出一些痕迹,孟江颐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不知道是不是何宋明眼泪幻化出的错觉,孟江颐矛盾的冷漠里渗出一点温柔,他原路返回,把何宋明从里面打捞出来。
何宋明又想起他小时候很幼稚地祈求不要长大,事实上现在也是如此,但要更加超脱,孟江颐说人和人之间是最没办法的事,何宋明却觉得是时间,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分道扬镳,遗憾是常有的事,没有谁的人生全是美满,月亮都才一个月才能圆一次。
孟江颐找了浴巾给何宋明垫着,把何宋明丢在上面看他哭。
“以後不要再一生气就不见了好吗?”何宋明哽咽,“我真的被你搞怕了,不见了也行吧,至少电话保持通畅吧。”
孟江颐伸着手指,看何宋明的泪珠一点点掉在他的皮肤,沿着他的手背,凌乱地分叉,整个过程让何宋明觉得自己像一件物品,在孟江颐的手上残忍地风干。
孟江颐将他的眼泪擦干,“爱哭鬼。”
“我只为你流眼泪。”何宋明立誓,偏偏孟江颐对誓言免疫,“算了吧,你看忠犬八公也会嗷嗷大哭。”
“我前面说的话呢?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你的护照从哈德孙河丢下去。”何宋明终于发挥出他本该有的少爷脾气。这段感情里压抑僞装的不只有孟江颐一个人。
“你一个人缓好了?”孟江颐问。
“我不想看你受伤。”何宋明皱着眉努力不让眼泪跑出来,可是眼泪就像脱轨了一样,他现在想到孟江颐拿刀的模样还心有馀悸,万一捅下去了怎麽办?孟江颐忍辱负重的那麽多年全都烟消云散,他知道孟江颐恨,当年救不了自己的母亲,二十岁了就救别人的母亲,“肮脏的事情我来做,你别觉得我光风霁月,”何宋明指着他背後的落地窗,昂贵的一切,“要做到今天这样,没有人手段不高明,没有人人心不险恶狡诈。”
孟江颐看着他,眼底带着何宋明看不懂的温柔的忧伤,他不忍心孟江颐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不受控地开始颤抖。
“……我不怕遗憾,但是遗憾会痛。”
孟江颐的手被何宋明打湿,徒劳地揩掉何宋明的眼泪,“我不怕痛,只是不想你难过,仅此而已。”
何宋明看着孟江颐的眼睛,灯光与泪水将其清晰的眉眼虚化了,何宋明分不清是十九岁还是二十二岁。
起飞前何宋明有一句话想说却没说出口,你别怕了,我带你去天涯海角。
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一辈子这个词太重了,纯真如何宋明也不敢轻易说出口,他说过永远,但如孟江颐所说,永远在某种意义上只属于一刻,它太虚幻了,永远到底有多远呢,是时间还是距离,但一辈子很具体也很可控。
何宋明最後哭累了靠在床上睡着了,手还抓着孟江颐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