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净实忽然道:“看上面。”
周青馀与黄若兰闻声擡头,蓦然屏息。
他们背靠的一颗巨大槐树,树皮原本被魔气侵蚀得灰白,绿叶与米黄色的珠状花蕾焦黄,可怜地蜷缩在枝头,要掉不掉。
无论怎麽看都是一副生机尽失之态。
然而现在……
某种奇异的生机自其根系向上,本“垂垂老矣”的槐树像是缓缓舒了口气般全身轻晃丶逐渐直立,它的枝桠持续抖动,如同抖落了重重压在其身上的无形岁暮。
在三人的注视中,槐树没有停顿。
“唰——!”
空荡的枝头在刹那间盈满“白雪”,浓郁的槐花香轻荡在鼻尖,绿叶成荫,其间灰褐色的枝干被饱满丶昂然垂挂的槐花压弯。
从垂死到新生,从寂寥到热闹……
旁观之人看得几乎有些入神,脸上满是赞叹。
但下一瞬。
过于浓郁的生机让盛放的槐花绽放到极致後“嘭”地一声炸开,堆挤的白雪一齐化作五彩光点,自半空中簌簌落下。
槐树是骤然暴涨的灵气的缩影,地底,魔气已重新被灵气吞噬殆尽。灵脉复苏,支撑起整个庞大阵法的源泉不复存在。
因而在槐花盛极而衰时,血月悬空的天穹几乎与其同时“凋零”,它碎裂时发出的声响,时而清脆如珍珠落入琉璃玉盘,时而嘶哑恐怖如怨灵濒死挣扎。
在这来回交替的响动中,许许多多的裂痕划破天幕,真正的月光得以从裂隙中透了进来,萧萧索索地照亮小院一隅。
沈云谏踏风而上,悬在小院正中,轻描淡写地朝这摇摇欲坠的屏障挥出一剑,“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阵法——破!
破阵後,沈云谏立即展开神识将小院围了个密不透风。
灵气吞噬着魔气,溃不成军的魔气四处逃逸,四周各种气息杂糅,混乱无比。
他飞速在其中搜寻着气息。
不过两三次呼吸间,他就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魔灵气息。
“呵,找到了。”
沈云谏居高临下地瞧着魔灵逃脱的轨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这魔物还能往哪里逃!”
他挥动空无剑。
比清风更快丶比寒霜更冷的剑光在刹那间撕裂空间,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逃窜的魔灵,就要将其截杀在此!
然而……
沈云谏眸光忽地一凝。
只见魔灵的身後突然多出了密密麻麻丶织成蛛网状的丝线。
在那“蛛网”的拦截下,无可匹敌的剑光一层层被消磨,最後只能不甘地斩杀一小部分,让残馀半截的魔灵得以逃窜入来人手中,勉强剩了一口气在。
但那“蛛网”的主人也没能占得了好,丝线全部断裂,她当场受到反噬,嘴边溢出鲜血。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沈云谏眉头微微皱起,远远打量着突然出现在小院墙边的数名不速之客,手中空无剑寒芒未散。
“诸位道友方才的举动可是在助魔物逃窜,”发带与衣摆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沈云谏眼睛微眯:“三千界修士修行时发的第一道誓,可是诛杀妖魔。”
“照这麽看,我若当场将诸位斩杀于此,可称得上是……”
他缓缓弯起嘴角,神情与语气却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