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再给花盆松土的时燃,手里的铲子“当啷”撞上花盆的边沿,耳根倏地漫上绯色,对着周梨:“后厨冰柜里还放着新到的灯笼椒,再不去分装该结霜了,你快去跟他们说一声。”“不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周梨凑到温见微跟前“你睡着那会儿,某人举着米糕在楼梯口转悠了得有半个钟头,试温度试得自己啃了七八口,估计都吃饱了……”“周梨,你个大嘴巴!”时燃抄起竹帘边的蒲扇作势要打……看着两人笑闹,温见微不禁莞尔,脑海里闪过时燃小心翼翼守护的场景,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对着时燃诚实的道:“饿了,想吃面。”后厨飘来菌汤的鲜香,时燃揭开砂锅盖子的瞬间,乳白蒸汽裹着松茸的醇厚漫过两人的鼻尖。时燃将溏心蛋轻轻拨到素面边缘,乳白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用羊肚菌和竹荪吊的汤,你尝尝看。”她知道温见微偏爱各种菌类食物。面条入口的刹那,菌类的鲜甜在舌尖绽放,没有噩梦侵扰的味蕾终于尝出高汤的细微回甘。她抬眸,正撞见时燃托腮凝望自己的模样——那人眼底跃动的满足,比碗中热汤更熨帖人心。“很鲜,很好吃”温见微舀了一勺热汤“下午……”“你别听周梨胡说,阁楼有些年头了,楼梯声音有点大,怕吵醒你。”时燃起身去添茶,想起傍晚的时候自己小心翼翼的上楼,很怕吵醒她。床上温见微睡的很沉,沉静的睡颜像一副玉雕。午睡睡了那么久的人,这人是得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月光漫过檐角时,时燃执意要送她回家,温见微为了方便,前几年在清大附近买的房子,路不远,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开车。青石板路还残存着白日的余温,晚风掀起时燃的淡蓝色衬衫下摆,露出里面白色吊带下的一截纤细腰肢。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揉皱,温见微垂眸望着地上交叠的衣摆虚影,忽然感觉腰被轻轻揽住。“盲道上有碎玻璃。”时燃虚扶在她的腰间,指尖若有若无擦过腰部曲线。温见微嗅到她发间山奈的气息混着夜来香的甜腻。转过街角时,栀子花的香气突然浓烈。时燃的尾指试探性地勾住温见微的掌心,像初春的溪流触碰将融的薄冰。温见微睫毛轻颤,任由五指被温暖的指缝填满。时燃的掌心有细茧,那是岁月在烟火气里刻下的年轮。温见微收拢指尖,二荆条的辣、醪糟的甜、此刻掌心的暖,所有知觉都在这个夏夜苏醒。她放任时燃的拇指摩挲自己手背淡青的血管,仿佛有藤蔓顺着经络攀上心脏,忽然希望这段路永无尽头。林深站在梧桐树影里,檀木香薰的气味还顽固地附着在西装袖口。三个小时前他特意绕到社会学系,却只看见温见微办公室熄灭的灯。此刻月光从枝桠间漏下,将嫉妒淬成毒液。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远远的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林深听见自己后槽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月光将她们交叠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宛如某种宣告主权的图腾。林深看见时燃的手指暧昧的摩挲温见微的手背,那双手分明沾满了他不喜欢的烟火气,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小动作,像根生锈的铁钉刺入他的血肉。树影婆娑间,时燃突然踮脚贴近温见微耳畔,林深看见她唇瓣开合时带起的气流,惊飞了温见微耳畔的碎发。这个距离早已突破社交安全距离,温见微却连细微躲避的动作都不曾有过,今天早上在会议室门口,他不过是想替温见微拂去肩头的飞絮,却被对方后退半步的动作定在原地。嫉妒像硫酸漫过喉管。他忽然想起温见微论文里的话:“亲密关系的空间表征,往往通过肢体语言完成”,此刻这对影子就像最辛辣的学术讽刺。他看见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时燃倒退着下台阶,手腕上的银镯晃成挑衅的流光,看见温见微倚着单元门门口,冷白的脸浸着罕见的柔光,那个永远精确得像计量仪器的女人,此刻连发丝都透着慵懒的弧度。“前面路口右转,路灯更亮些。”温见微的嗓音忽然响起,惊得林深指尖发颤。他从未听过她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尾音像融化的糖果,裹着夜色的松软。刚刚温见微的笑声在夜色里灼灼生辉。林深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不是学术报告时的礼节性微笑,而是从眼底漾开的涟漪,连发丝都浸着柔软的暖意。这笑容本该属于哥特式教堂彩窗下的婚礼,属于他精心策划的古城保护项目庆功宴,而不是这个烟火气息浓重的餐馆女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