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燃没接话,只是抱起双臂,倚在身后的酒柜上,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一场早已预知的暴风雨。那姿态,带着一种市井磨砺出的、毫不怯场的韧劲。林深似乎也无意寒暄。他右手伸进西装内袋,动作从容不迫,掏出的却不是名片或钱包,而是一个薄薄的、边缘光滑的信封。纯白色,没有任何标识,干净得刺眼,与这烟火缭绕的环境形成极致反差。他将信封轻轻放在柜台上。指尖落下时,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桌面上些微的破损印记,那动作细微,却充满了鄙夷。“看看这个。”林深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目光却锐利如刀,紧紧锁住时燃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时燃的视线落在那刺目的白上,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没有立刻去碰,只是抬眼,再次对上林深的眼睛,无声地询问。林深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冷酷的弧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动手。时燃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烈的麻辣味此刻竟有些刺鼻。她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冰冷的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光面照片。目光落下的刹那,时燃的呼吸骤然一窒。时燃还是带着林深上了二楼的包间。照片清晰地捕捉了一个夜晚的场景。单元门前的玉兰树在夜色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路灯的光晕昏黄而暧昧。画面上,温见微微微倾身,侧着脸,柔软的唇瓣正印在驾驶座里时燃的脸颊上。她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温柔的阴影,那姿态是全然的信任与亲昵。时间仿佛凝固了。灶上煨着的高汤还在咕嘟作响,食客的喧哗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变得遥远模糊。时燃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又在心脏处冻结成尖锐的冰棱。她捏着照片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尖微微颤抖。看着照片,时燃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怒吼,缓缓抬起头,直视林深。再开口时,声音竟出奇地平静,只是那平静下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熔岩:“林教授,”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甚至有一丝嘲弄,“这又能怎样?拍得不错,挺清楚的。”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针,“不过她未婚,我未嫁。我们在一起,是违背了道德,还是触犯了法律?值得您林大教授亲自跑一趟,拿这个给我看?”林深镜片后的目光寒光一闪,嘴角那点冷酷的弧度加深了。他像是早就预料到时燃的反应,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淬毒的冰锥:“对你来说,当然没任何影响。”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四周,“这里,就是你的世界,你待得如鱼得水。几张照片,几段闲言碎语,对你和这个……小店,能有什么实质伤害?”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极具煽动性:“但对见微呢?”完作者有话说:烦人精登场了烟火危情“林深,你到底要做什么?”时燃愤怒。“我永远不会做出对见微不利的事,只会帮她做出最优选择,但显然你不会是那个最优选。”林深向前逼近半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攫住时燃。“时老板你醒醒吧,温见微是什么人?她是清大最年轻的社会学教授,是学术界的未来之星!她的世界在顶尖的学术殿堂,在国际论坛,在严谨的学术报告里!你以为,她当初走进你这不起眼的小店,走进你这满是油烟和辛辣的世界,是为了什么?”林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质问:“是为了古城保护项目组的田野调查!是学术,是她专业领域里必须深入理解的一个社会样本,也许……”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里充满了诱导性的暗示,“是学术研究过程的枯燥,让她暂时贪恋上你这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感’。就像实验室里待久了的人,偶尔也会被窗外路边的野花吸引目光。但那终究只是调剂,是插曲!”他毫不留情地贬低着时燃在温见微生命中的意义,试图将她钉在一个“短暂新鲜感”和“研究样本”的耻辱柱上。“你,和你的店,”林深伸出手指,几乎要点到时燃的鼻尖,又嫌恶地缩回,最终指向她身后的燃味坊。“就是温见微现在最大的软肋,最大的威胁!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她现在鬼迷心窍地站在你这边,固执地反对合理的开发方案,她成了项目推进最大的阻力,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多少利益相关方因为她而受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