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父还问:“严重吗?不行我给你摇个院长过去。”
岑钊哭笑不得:“可别了,再吓到他父母,以为情况多不乐观呢。”
岑父嘱咐他:“那你有点眼力见,院里都是你认识的叔叔阿姨,有什麽需要随时找人。”
岑钊应了声,等沈流池收拾完,载着人一齐去了中心医院。
沈流池先上楼,岑钊去停车场停车慢他一步,等按照沈流池发的病房号找到七楼住院部,才发现单人病房里只躺着沈父一个,沈流池和章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忙活。
病房门虚掩着,岑钊站在门口有点尴尬,不知道此时贸然进入是否合时宜,毕竟他不清楚沈小池给父母交代的怎麽样了,一时间脚下和踩了粘鼠板似的,进退两难。
沈木山早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这些天章凝日日在他耳边旁敲侧击,他只是个古板的老子又不是脑残的傻子,不至于到现在还品不出点猫腻来。只不过眼下男人不进门,他又自持父辈身份,也没开口招呼人,最後还是来送药的小护士打破僵局:
“是病人家属吗?来记一下这几种药的用法。”
总算是有了个正经理由,岑钊微微松口气,跟着护士进了病房,冲病床上沈木山微一弯腰:“伯父好,我是沈流池的朋友。”
沈木山神色也松了松,点头:“老二到楼下打印报告去了。”
岑钊应了声,听护士说完外用内服的三五种药物,细心询问:“病人不是安排了针灸?这药膏涂抹使用不冲突吧?”
护士摇摇头:“没事,只要不过敏就行。”
岑钊这才点头,看向沈木山:“伯父,要不要先在手腕上试一下?”
这种跌打损伤药膏其实是家里的常备药,药名沈木山倒着都能背出来,但此刻还是从鼻腔里挤出来一声嗯:“试一下也行。”
岑钊闻言便站在床边半弯着腰开药膏,沈木山瞥了他一眼:“那边有椅子,拉过来坐。”
岑钊弯眼笑了下:“好。”
等沈流池和章凝一前一後回来时,就见岑钊和沈木山拿着个药盒聊得相当热络,从药效聊到成分,从说明聊到国标,气氛那叫一个融洽,沈流池开了两次口都没能插进去。
“我真服了。”
沈流池无语乐了,和章凝肩并肩站门口看着热聊的翁婿俩:“不是,我爸被夺舍了吗?对着个药盒也能这麽侃侃而谈?”
章凝拍了他一下,让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听我念叨这麽久,好不容易看见真人,你爸当然有一肚子话。”
沈流池闻言正色几分,拉着妈妈走远几步,稍有紧张:“我爸他……就这麽接受了?”平静到让我觉得慌张啊!
章凝叹出口气:“你爸又不傻,十年前他应该就猜到了,但那时候……他没法说,好的坏的接受不接受他都没法说。”
“但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坏的也变成了好的,不接受也能变成接受了。”
章凝理了理沈流池的衣领,语气温温的,满心的忐忑便也被她轻柔的抹平了:“我早就说过,我和你爸一直挺害怕你一个人,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流池注视着母亲温柔的眼,笑弯了眼:“嗯,我知道,挺好的。”
沈流池本打算陪着老爹针灸完再走,但沈木山说什麽都不同意,章凝悄悄掐了沈流池一把,示意一下旁边的岑钊,小声道:“小岑在这,你爸怎麽好意思坦胸漏乳。”
确实是这麽个理,沈流池拍拍脑袋:“那让他先——”
“先什麽先,你俩都走,明天不上班?”沈木山冲他摆手,“我又没什麽事,少拿我当珍稀动物。”
“行吧。”
沈流池把沈木山这中气十足的模样录了个小视频发给沈茂园,老大这周不巧正在外省出差,得发个消息让人心安。
“有什麽事随时call我啊。”沈流池又和章凝确认,“真不用我请个护工?”
章凝笑着赶他们走:“请什麽请,你爸又不是不能动,请护工他还不自在。”
岑钊把相熟的康复科医生电话留给章凝:“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天不巧他在休班,明天一早会过来看看伯父情况。”
章凝应了声,笑眯眯地:“有心了小岑,等你伯父大好好,来家里吃顿饭吧,我看你伯父今天和你聊得挺开心,甚少有小辈能入他眼里去。”
岑钊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找沈流池的眼,在目及爱人满眼的雀跃後,便再也忍不住笑意:“好,我一定来。”
……
屋外秋雨终于停歇,云层散去,天空迸射出一条条绛色的彩霞,屋瓦上下浮漾着湿漉漉的流光,微明而温柔。
沈流池和岑钊手牵着手,背後晒着阳光,散漫地走。
从今往後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