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帐房先生
晨光透过戏园的破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野和祁沉扛着铁锹,站在戏园後院的荒草丛中,宋老先生说的埋尸地点就在这里——一棵老槐树下,树干上还留着一道深深的刀痕,像是多年前有人用刀砍过。
“应该就是这里了。”祁沉蹲下身,拨开齐腰的野草,露出下面板结的土地。土壤颜色比周围深,像是被人翻动过。
陆野握紧铁锹,刚要往下挖,就觉得脚底传来一阵冰凉——不是泥土的凉,是像贴在冰块上的冷。他猛地缩回脚,低头一看,野草间竟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土缝慢慢漫开,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是什麽?”陆野声音发颤,“不是血吧?”
祁沉伸手蘸了点液体,放在鼻尖轻嗅——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点墨汁的气息。“是陈年的墨汁,”他眉头微皱,“埋小芸的时候,下面可能还埋了别的东西。”
两人没再多说,开始往下挖。铁锹刚入土没多久,就碰到了硬东西——“当”的一声,震得陆野虎口发麻。祁沉放慢动作,小心地拨开泥土,一个生锈的铁盒渐渐露了出来。
铁盒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焊着一把小锁,锁孔里塞着半张纸。陆野小心地把纸抽出来,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账页,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民国二十五年,六月,班主挪用戏园公款五十块大洋,买通账房,篡改账目。”
“班主贪污?”陆野惊讶,“之前他说观衆死在这里是‘荣幸’,原来还有这种事?”
祁沉没说话,用铁锹撬开铁盒。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薄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戏园账目——民国二十五年”。他翻开第一页,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戏园的收支,翻到六月那一页时,陆野突然指着一行字喊出声:“你看!这里写着‘七月初七,购煤油十斤,用途:不详’!”
“煤油?”祁沉眼神一沉,“那场火不是意外,是班主故意放的!他挪用公款怕被发现,就想烧掉账房,销毁证据,结果把观衆也困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老槐树突然“哗啦”一声晃动,树叶簌簌落下,像是有人在树顶跺脚。陆野擡头一看,树杈上竟挂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灰色长衫,手里抱着一个账本,双脚悬空,像被吊在上面。
“谁在上面?!”陆野大喊。
那人影慢慢低下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像从树洞里传来:“账……我的账还没算完……班主还没还我的钱……”
“你是账房先生?”祁沉冷声问。
人影点点头,身体慢慢从树杈上飘下来,落在两人面前。他的长衫上沾着墨汁和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班主挪用公款,让我篡改账目,我不答应,他就把我杀了,埋在这棵树下,还放火烧了戏园……”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我的账本还没写完,我的仇还没报……”
陆野的後背爬满冷汗,他下意识地往祁沉身边靠了靠:“他的执念是找班主报仇,可班主的怨魂已经被我们打散了……”
“没散!”账房先生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木板,“他的魂还在戏园的密室里!他把贪污的钱藏在那里,想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
“密室?”祁沉抓住关键信息,“戏园里还有密室?”
账房先生飘到戏园主楼的方向,指着墙角一处不起眼的砖块:“就在那里,砖後面是密室的入口。只有用我的账本,才能打开……”
他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手里的账本飘到祁沉面前:“帮我……把账本交给官府,让班主的罪行公之于衆……我的账,就算完了……”
话音未落,人影彻底消失,只留下那本账本落在地上,封面还沾着一丝墨香。
陆野捡起账本,手指碰到纸页时,突然觉得一阵冰凉——像是账房先生的手还在上面。“我们真要去密室?”他有点犹豫,“班主的怨魂要是还在,肯定不好对付。”
祁沉握紧镇魂铃,眼神坚定:“必须去。他的罪行不能被掩盖,账房先生的执念也得解开。”
两人走到账房先生指的墙角,那里的砖块果然和其他地方不同——颜色更深,边缘还有细微的缝隙。祁沉按照账本最後一页画的图案,用铁锹撬开第三块砖,里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还混着点铁锈的气息。
“我先进去探路。”祁沉把账本递给陆野,自己先钻进洞口。洞口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通过,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祁沉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四周——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渗着水珠,地面上散落着几片带血的纸,像是账本的碎片。
陆野跟在後面,手心全是汗。通道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回声在通道里撞来撞去,像是有人在後面跟着。
走了大概十几米,通道突然变宽,眼前出现一扇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是个算盘,算盘珠子的位置和账本最後一页画的一模一样。
“应该是用账本开门。”祁沉接过账本,按照图案的位置,把账本放在石门中央的凹槽里。“咔嗒”一声,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霉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