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澈艰难擡起头,目光闪烁,不敢与楚衍行对视:“谢谢楚丶先生。”
他犹豫再三,还是退回了最初那客气又疏远的称呼。
甫一出口,两人之间的空气恍如凝滞。
沉寂了数秒,楚衍行忽而一哂,後仰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现在知道客气了?”
这句话被馀澈理解为讽刺,顿时羞愧不已,站起身,对着楚衍行鞠躬:
“实在对不起,给您添了天大的麻烦!我丶我……”
“我”了老半天,馀澈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段时间的丧心病狂行为,急得欲哭无泪。
楚衍行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毋容置疑的平静:“坐下。”
馀澈迟疑片刻,缓缓坐回椅子上,紧张抓着双膝,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你这十天,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楚衍行客观陈述事实。
馀澈的头又埋了下去,耳根通红。
“不过,”楚衍行话锋一转,“你当时选择向我求助,而我也没有把你扔出去自生自灭,就证明事情也没那麽糟糕。至少,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疑似调侃的错觉。
馀澈擡起头,对上一双如湖泊般平静的眼睛,从中硬生生窥见出包容的意味。
他的心脏骤然安分不少,抚摸了下後脖颈,干笑道:“……是,楚先生。”
楚衍行眸光一闪,啓唇道:“同床共枕这麽久,还叫楚先生?”
说话时表情淡定,似乎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并非出于他之口。
馀澈目瞪口呆,像是被掐住喉咙般,张嘴半天说不出话,脸色有了再度爆红的迹象。
“我想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开个玩笑不过分吧?”
始终保持高冷的楚衍行眨了眨眼,这是他首次在馀澈面前,流露出不那麽正经的情绪。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馀澈才康复的脑子又彻底宕机,呆愣看着楚衍行。
见状,楚衍行前倾身子,注视着馀澈,状似认真道:“很过分吗?”
“不过分丶不过分。”对上楚衍行的视线,馀澈如梦初醒,连忙回应。
闻言,楚衍行露出微笑,像是得到称心的回答,接着问: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叫楚先生了。”他的眸中掠过一抹促狭,“你是想像之前那样叫我全名,还是叫楚哥?”
听着楚衍行暗含戏谑的话,馀澈尴尬讪笑,突然之间,他又愣住了,盯着楚衍行脸颊某一处出神。
“怎麽了?”楚衍行稍一敛容,疑惑道。
方才是第一次看到楚衍行如此明显的笑意,馀澈不好意思道:
“没,只是发现楚哥也有酒窝啊。”
人家赏脸,自己不能蹬鼻子上脸,当然选择後者作为称呼。
自从“酒窝”两个字出现,楚衍行挑眉,意味深长看了馀澈一眼。
察觉楚衍行的微妙反应,馀澈後知後觉,这有什麽的,林星妍有酒窝,别人就不能有了吗?
他掩饰性挠了挠脸,场面陷入单方面的尴尬。
仿佛并不在意馀澈的大惊小怪,楚衍行又笑了一下,目光灼灼:
“好看吗?”
这一抹难得的笑容光彩照人,馀澈莫名心跳加速,老老实实回答。
“呃……当然。”
平心而论,楚衍行固然给人高冷的印象,一旦笑起来,酒窝却并不突兀,反而增添了别样的气质。
像是坚硬的冰砖化作清甜的冰沙,亲和力大增,这时发现,其实楚衍行的年纪……也不算很大。
楚衍行满意,转到下一个话题:“吃了早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谢谢楚哥。”馀澈忙不叠道谢,这次的语气里多出几分亲昵。
这些天的相处终究在心里留下了痕迹,楚衍行现下的放松与之前的纵容逐渐重叠,馀澈对他的亲近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