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求签
“什麽?”童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淡淡重复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去重跪在地上,头颅垂在地面上,一滴汗顺着脸颊掉落,溅没在石砖地上。
“童文驹将军被苏氏所杀,当下将士们群龙无首,一大半人哗闹要杀了苏氏。”
童清轻笑:“他们哪有这个胆子,领头的人是个聪明人,激起他人仇怨,自己渔翁得利。”
“吩咐下去,谋逆造反是死罪,不过若是随我出征,那便是为新皇效忠,金钱官爵应有尽有。”
“……如果有人想逃,斩立决。”
去重恭敬拜了一拜:“是。”
空寂院中,留童清一个人,他随意将杯中的水浇在柿树下,擡头看见柿树又结满了果,看颜色差半月可熟。
届时,还不知自己前路如何。
一年之期将近,正处八月末,童清果真安静等了叶无言一年。
可惜苏玄煜抓住了童文驹行踪,以至于童文驹宁愿死在苏氏剑下,也不愿被生擒审讯。
童清本可以再多给叶无言一些时间,他闭上眼,静静感受着树下的风声。
既然苏玄煜要他死,他便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平衡之道总归是假的。
听闻童文驹的死讯,他第一时间竟觉得秽物已除般畅快,要知道他向来厌恶这个名字。
童,是先帝苏齐煦安排给仇季的重臣之女的姓氏,是仇季对心上人的怨怼和卑屈不甘。
文,取自苏齐煦的“齐”。
驹,取自苏齐煦的“煦”。
这些龌龊心思,童清每每想起母亲,便觉得胸口中压了一口浊气。
但得知童文驹死後,童清又觉得自己隐隐期待着什麽,说起来他已经许久不见叶无言了。
童清缓慢走入屋内,在某处暗格中抽出一幅画卷,握紧画轴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心跳被眼底的热烈感染。
画卷被保存得很好,画中人唇上的红迹,随时间黯淡陈旧,可他眼里的光彩依然动人。
童清呼吸紊乱一息,手指控制不住地抚摸笔痕,他已经很久没再见他了。
童清小心翼翼地重新把画装进暗格,里面有质地柔软的锦袋铺着,周围还设有防虫防潮的机关。
然而看似平平无奇的暗格,却有暗器防备,若有人稍加行差踏错,便会立即惨死于乱箭毒发。
童清在树下来回踱步,全然没了方才冰冷愠怒的模样。
忽然,一片细叶掉落在他的肩上,却毫无察觉,凌乱的脚步可窥出他的狼狈。
童清心焦地倒了杯茶,慌神中被溢满的茶水烫了一下,其中心思也随着刺痛慢慢沉落。
当即,童清鬼上身似的,白日里沐浴焚香,身穿一袭素净白衣裳,出门後朝西边走了。
正午,清河观。
烈日当空,观内只有三两道童,不曾看见香客。
童清虔心跪拜,敬香跪拜。
随後,他双手摇握一只竹签桶,齐整的竹签闷声碰撞,一下又一下。
他心中默念:吾童清,字泣浊,元朗十七年九月十九日酉时生人,年方二十有八,现居青苔巷深处陋室。
叶无言在上,泣浊斗胆求问,你我二人姻缘何如?
“啪”,竹筒中摔出一支签,落地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嘹亮。
童清两手拾起,皱眉看了许多遍,指腹在签文上来回摩挲。
是一支中平签,签上写:舞竹挽风,莫斯为甚。
此签不好。
童清面无表情地将签折断,将两截废竹片攥在手心里。
他闭上眼,重新心道:愚童清,字泣浊,元朗十七年九月十九日酉时生人,年方二十有八,现居青苔巷深处陋室。